為什麼呢?他其實也想不通。
水瓶座的他向來思慮縝密,腦子裡像是隨時藏了把鋒利的解剖刀似的,喜歡解析一切事物;他的生活裡總是充滿了「為什麼」。
但為何這次,他的為什麼卻得不到任何答案呢?
一進家門,廚房裡就傳來一陣聲響,接著是女孩子驚慌的叫聲。
一聽見她的聲音,他想也不想地丟下公事包,拔腿就往廚房跑。
剛進廚房,他就看是她一臉不知所措的站在爐灶前,手裡還拿著一隻鍋鏟。「你在做什麼?」
「我……」她望著他,再看看鍋裡的東西,一臉無辜。
英治走近她,瞥了一眼鍋裡的東西。
那是……蛋?他皺起眉心,兩鬢突然痛了起來。
老天!她居然連煎個蛋都能搞成這樣?
「你是不是女人?」這天底下竟然有這種連蛋都煎不好的女人?就算是他母親那種背景顯赫的千金小姐,也會用蛋做幾道不同的料理,而她……
噢!真不知道她母親是怎麼教她的?!
「它一直噴……」她揉著眼尾的地方,一臉委屈。
他關掉爐火,嘴裡嘀咕著:「你可別把我的房子都燒了……」
「我不是有意的,我……」突然,她的肚子發出咕嚕嚕的聲音,然後她一臉尷尬。
「你沒吃東西?」他訝異地道。
她搖搖頭。
「為什麼不出去吃?」這麼大的人了,難道不知道肚子餓就要去找東西吃嗎?
「我……」她擰起眉心,神情懊惱。
她不是沒出去找東西吃,只不過這一帶消費高得嚇人,她僅剩的錢根本不夠她在附近買一杯飲料。
回到家裡,他的冰箱裡除了酒類飲料外,就只有幾顆蛋。
因為餓得慌,她冒著不會料理的險硬是煎了一顆蛋,誰知道油一下鍋,劈里啪啦地亂噴,連蛋都像是原子彈一樣的爆開。
為什麼會這樣呢?她是照著她母親煎蛋的順序做的……
「你的鍋子有問題,」她皺著眉頭,手指著那價格昂貴的義大利手工制鍋子,「要不然就是你的油過期了。」
「你腦子才有問題!」他好氣又好笑地瞪著她。
自己笨,居然還敢怪他鍋子不好、油過期?
突然,他發現她眼尾有一點紅紅的,就連手腕上也有。那是被油噴到的痕跡!
他伸出手,想也不想地端住她一邊臉頰,專注地檢視著她眼尾的燙傷。
「你被油噴到了?」
他的手及他突然靠近的臉龐,都令從沒跟男性如此接近過的千香覺得驚悸心慌。
雖然被油噴到的地方實在很疼、很熱,但被他的大手所碰觸著的臉頰更是火燙炙熱……
倏地,她的心跳加速了。
「手呢?」他抓起她的手,神情嚴肅地看著她集中在手腕上的幾處燙疤。
「我不要緊……」因為心慌,她急忙想抽回手。
「上藥吧!」他沒鬆開她,半強迫地將她拉到廚房的另一頭。
他從櫃子裡翻出藥箱,並從裡面拿出一條燙傷膏悉心地為她抹上。
她覺得被他所觸碰的地方比被燙傷還難受,她的身體像是一團火球似的發熱……
天啊!她是怎麼了?!為什麼她的身子不斷地顫抖起來?
感覺到她的輕顫,他不覺訝異。「你餓得發抖?」他邊收拾著藥箱,邊睇著她問。
她沒有回答他,只是瞪著兩隻大眼望著他。
他微微地蹙起眉心, 「我知道你討厭我,不過也不用討厭到渾身發抖吧?」說完,他將藥箱收好,瞥了鍋子一眼,「出去吃吧!」
「咦?」她一怔。
他是說要帶她出去吃東西?
他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好?她跟他其實一點關係都沒有啊!
在他眼裡,她不是「那個壞心眼女人的女兒」嗎?如果他真的對她及母親有偏見,為何現在要對她如此友善?
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男人?
一開始,他表現出一副不可一世的調調,說一些教人恨到牙癢癢的話,而現在……他又像個善良、神秘的長腿叔叔般善待著她……
怎麼有人是這麼兩極化的呢?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
從他幫她上藥的動作及神情看來,他明明是體貼且溫柔的人,但那天他到她家去時,為何是那種氣死人的德行?
是什麼讓一個明明很溫柔的人變得那麼多疑且武斷?
難道像他這種出生在上等人家的孩子,都會先用那種「上等人」的眼光來審視別人嗎?
「你還發什麼呆?」見她杵著不動,他不覺又皺起了眉頭。
「沒有……」她搖搖頭,臉上突然有著一種少女般的嬌怯。
「沒有就走吧!」他率先走出廚房,往正門踱去。
千香心裡慌慌的、亂亂的,不知道該怎麼想,也不曉得還能想什麼。
如今她唯一能做的,就只是跟著他後面走,因為不管怎麼倔、怎麼好面子,肚皮是不能不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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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醇的紅酒、美味的佳餚、優雅的裝潢、沉靜的氣氛,還有窗外美麗到教人目不轉睛的夜景……千香從沒想過自己會有機會到這種高級餐廳吃上一頓。
這是一家位於五星級飯店頂樓的法式餐廳,空氣中充斥著一種尊貴、優雅的氣息。不只客人個個盛裝打扮,就連侍者都穿著非常合身的高級西裝;走進這裡,她有一種錯入時空的感覺。
打從一進來,她就成了所有人注目的焦點,她知道那不是因為她美或是出色,而是她身上穿了一襲非常「平民化」的洋裝。
要不是帶她進來的是姬川英治這號大人物,想必她連飯店的門口都進不來。
看著眼前昂貴食器裡盛裝著的漂亮料理,她突然發起怔來。
這是一個她從來沒進來過,甚至是想都不曾想過的世界,這個世界是他的,而她……來得好冒失、好唐突。
看著他和餐廳裡的每一個人,她就覺得自己渺小得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