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他打算做什麼,曲拂柳只能繼續裝睡,但她的心跳得好快,好怕會被他聽見。
見她沒有反應,斷定她睡熟了,南宮旭才將手臂環過她的身下,攬她入懷,把她的手斂入掌中。腳一動,反被她裸足的低溫凍了下,他眉頭蹙得更緊,帶著她的手探入單衣內熨貼胸膛,然後勾起她的腿彎,一手一個,掌握她的足踝,溫暖著她。
曲拂柳必須很努力很努力,才能抑制不要哽咽出聲,慶幸能埋首他的肩窩,否則她臉上的表情,定會瞞不了她清醒的事實。他的溫柔,反而讓她無法承受……
如果她清醒著,應該不會希望他做出這樣的舉動吧?一思及此,南宮旭心一抽,薄唇緊抿,依然靜靜給予體溫。
那時,他若再自私點,不讓她離開宮中,是否懷中的可人兒,仍然會屬於他?她的心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離去?是那名叫孫澤的男子嗎?還是另有其人?無數的疑問在心頭喧囂,他卻問不出口。
因為,就算得到了答案,也已改變不了事實。他只能在她不知道時。才能放肆他那永遠都無法獲得回應的情感。
緊緊相擁的兩人,卻各自懷著心思,讓不安在彼此之間劃下了鴻溝,難以跨越。
第八章
幻王完婚的喜悅隨著時間流逝而褪去,接連的慶祝祭典結束,百姓們的生活又步上常軌。
南宮旭和曲拂柳也是,除了夜晚來臨時他們需共處一室、同睡一張榻上外,日間他忙於國事,她忙於巡視領地,和之前的生活並無兩樣。
他沒再碰她,沒再像新婚之夜那樣,激狂放肆地要她。總是她先上榻,然後他才就寢。睡得端正的兩人,像被無形的枷鎖規範著。
她知道,他會在以為她已熟睡時,才將她緊擁入懷。有時,她感受得到他想要她的慾望,他卻只是調整沉重的呼息,維持環擁她的姿勢,不曾或動。
有幾次,她被慣有的惡夢嚇醒,她都只能屏著呼吸,直到沒有任何動靜,確定自己沒在睡夢中透露了什麼,緊凝的氣才緩緩吁出。
偎在他懷中,是種讓人捨不得放棄的享受,卻又讓她擔心害怕。這樣的心頭負荷,讓她越來越憔悴。
是不是她不小心真露了什麼破綻,所以讓他的態度變得如此?但她不敢問,就這麼懷著心虛不安,和他過著相敬如賓的日子。
*** *** ***
這一天,上早朝前,他開口要她留在宮中。
他從來不曾限制過她的行動……曲拂柳雖感不解,但仍聽話地待著,直到讓她驚訝不已的訪客出現——
「千凌姊?」
喻千凌一臉不地站在門邊。「說啊!」
「說什麼?」曲拂柳困惑低問。
「王說,你最近不快樂,要我來聽你的心事。」才一開口,喻千凌眼圈兒就紅了,美目滿是怒火。「為什麼我還得負責安慰你的心情啊?!你什麼都有了不是嗎?悲慘的是我耶!」她終於忍不住,掩面痛哭失聲。
他看出來了……曲拂柳搗唇,感動得無法自己。他知道她心情不好,也知道她沒有任何朋友,特地派來千凌,希望她能快樂些。
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好?她咬唇強忍,痛苦的淚還是漫上了眼。她有預感,再過不久,伯伯就會要她下手,但她怎麼能?她根本做不到啊!
「你哭什麼?該哭的是我啊!」聽到她的啜泣聲,喻千凌哭得更凶。「你憑什麼當王后?你不但幫不了王,還讓他為你擔心!」
嚴厲的責備勾起了她一直蘊藏於心的內疚,眼淚決了堤,滑落腮際。
「要是你沒有回來就好了!沒有你,王根本不需要去費心這些!他可以娶一個母儀天下,替他分憂解勞的女人,而不是你,你只會造成王的負累!」被傷了心的喻千凌口不擇言。
那些話,像是當頭棒喝,狠狠敲進她的思想。曲拂柳怔站著,霎時腦海中一片清明——為什麼她一直不曾想通?為什麼她不早想到?她的存在,只會傷害所有人,都是她,造成了這一切!
「是啊……如果我沒有回來就好了……」她喃喃自語,緩緩地,唇畔浮現了一抹淺笑。
喻千凌被她的反應嚇得停止哭泣。「這時候你別跟我開玩笑!」她用怒喝來虛張聲勢。
「要是我不在,大家都會更開心吧?」拂柳的視線飄向外頭,那抹微笑,更加堅定了。
「我不想聽你的胡言亂語!」一方面覺得害怕,一方面以為她在嘲笑她,喻千凌扭頭拂袖而去。
敞開的窗,帚進了風,曲拂柳走到窗邊,看著陽光在樹梢枝葉灑落光芒,她的心,好平靜。
她好傻,竟然要別人點醒才想通。接下來的日子,她可以心無芥蒂地好好愛他了吧?不需再內疚,不需再心懷不安,只管傾盡所有地愛他——
因為她永遠都不會傷害他。
*** *** ***
早朝結束,南宮旭才踏進書房,風豫樂就已在那裡等著他。
「如果是關於拂柳的事,我不想談。」不等他開口,南宮旭事先聲明。看著她日漸消瘦已讓他的心情夠差了,他不需要另一個人一起來指責他。
「與她有關,但不是她。」風豫樂難得地一臉嚴肅。「我知道是誰把她藏了十三年。」
「接下來,你又要說她是受人指使的了?」南宮旭沉下了神色。為何他當年沒將她帶回的失誤,讓她必須不斷遭受猜忌?
「她從地王府帶來一個臉被燒燬的老人,你知道吧?」不理他嘲諷的語氣,風豫樂繼續說道。
「那又如何?」一個忠心耿耿的老僕,並不能定她的罪。
「他是徐中原,當年跟拂柳同時失蹤的徐中原!」風豫樂激動大吼。
南宮旭用力握拳,沒讓內心的震驚顯露臉上。他知道徐中原——前地王的心腹,在拂柳失蹤後,就再也沒有他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