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歷代幻王才知道法典的存在,他們擔心有一天,人們會想自立為王,用毒或佈陣等方式進行暗殺,於是他們不斷找出自己的弱點,再找出解救的方式,用盡心力立於不敗之地。
「你是說……」
「弒仙散的解藥早已記錄在法典裡。」他厭惡那本法典的存在意義,那像是在提醒他所傳承的血液中存在著猜疑,所以他只翻過一次即再度密封,但裡面記載的內容已過目不忘。
他的安全無虞,讓風豫樂吁了口氣。「那太好了……」
「是啊,太好了。」南宮旭勾揚的唇畔滿是冷峭。「要不是親眼所見,我可能就不會事先服下解藥,任法典再有用也會就此斷送在我的手中。」
風豫樂啞然,半晌才開口:「……拂柳不一定會下手的。」
「是嗎?」南宮旭譏誚一笑。「等今晚子時,答案就會揭曉。」
*** *** ***
在皎潔月光的環繞下,平靜的湖塘閃動著銀光,有種世外仙境之美。
南宮旭一踏進這裡,心就被所見景象震懾了,他看見那顆桃樹,上頭開滿了紅艷的花,在為數眾多的樹木中顯得那麼醒目。然而最奪人心魄的,不是那團錦簇,而是坐在樹下大石的身影,猶如當年,為他綻滿了滿樹的繽紛。
他隱下內心的波動,面無表情地朝她走近。
「找我來什麼事?」一回到寢宮,就發現桌上放著張字條,約他來這。
曲拂柳回頭,看見是他,揚起甜美的笑。「我想再和你看看這片景色。」
「你記起那時的事了?」
「我想起有人為我落下繽紛的花雨。」她仰首上望,視線因回憶變得迷離。
「其他的呢?」憶起她今天答應徐中原的事,他的心一抽。
「我想……從那時候,我應該就喜歡上你了。」沒回答他的問題,她噙著淺淺的微笑,平靜地說著,像在訴說一件天經地義的事。「才六歲呢,不懂什麼叫愛,只記得有個很好很好的大哥哥,讓我只想和他一直待在這裡。」
她突來的表白,讓他的心狂跳了起來。她說的是真的嗎?抑或是為了讓他鬆懈心防所編的謊言?信與不信在心頭拉扯,幾將他的心撕裂。
「我好高興,這麼多年之後,再回來,還能遇到你,甚至和你成親。躺在你的懷裡,都讓我覺得好幸福。你呢?」她看向他,那讀不出喜怒的表情,僵凝了她的期待,她隨即揚笑,將眼底的失落全數抹去。「對不起,我忘了,你是因為社稷百姓才娶我的。」
南宮旭幾乎要羈不住想將她緊擁入懷的衝動。這是演戲嗎?誰能告訴他,哪一個才是他該相信的她?
「我搞僵氣氛了?」她嫣然一笑,從一旁拿起一個托盤,上頭置著酒瓶和兩個酒杯。「美景要配上美酒,記得嗎?汾州的美酒,你教過我的。」
看著她拿起酒瓶,在杯裡逐一斟上了酒,南宮旭只覺他的心被凍結了。
即使親眼見到她和徐中原密會,他仍一直說服自己,她只是在虛與委蛇,她不會下手,但當看到這些,他已無法再自欺欺人,她選擇了這個對他深具涵義的地點,要他的感情和信任一起做為陪葬!
「陪我喝下它好嗎?」她端起酒杯,將其中—杯遞到他眼前。
南宮旭望進她的眼裡,那靈動的水眸中,沒有一絲一毫的掙扎和猶豫。他剛剛竟還被她動搖?那都只是她為了引開他注意力的手段,全是假的!
他接過酒杯,覺得心冷心死。他倏地一飲而盡,將酒杯握進掌中。
「我只希望那時不曾遇見你。」他冷聲道,手張開,酒杯碎成了粉末隨風飄散,他轉身離去,連同對她的愛全數遺留在這片令他心傷的景色之中。
看著他的背影,曲拂柳眼淚已快要落下。這樣不是很好嗎?他對她沒有感情,就算她走了,他也不會難過的……
閉起眼,和他的點點滴滴在眼前流過。夠了,她已別無所求……唇畔綻開一抹淒美的笑,她仰首,將酒全數喝下。
南宮旭直走到看不見湖塘的地方,才停下腳步。他冷凜著臉,滿腔的憤怒和傷痛無處發洩。
豫樂已跟著徐中原出宮,會在子時將他逮捕,而他原想站在她的面前,用安然無恙粉碎她的等待,然後喚來侍衛將她打入天牢,但他做不到!
面對她的容顏,他只想攫住她的肩頭,厲聲質問她為何要這麼對他!握緊的拳狠狠擊上一旁的廊柱,但掌指傳來的疼痛卻遠遠及不上心頭所受到的重創。
俊眸閉起,他強迫自己放空心思,放緩呼息,準備迎接疼痛的來臨。雖已事先眼下解藥,但他知道弒仙散的毒性太強,仍會有不適的症狀出現。
良久,卻都沒有任何感覺。南宮旭擰眉,突然渾身一震,四周的空氣彷彿被人瞬間抽離——
心地善良的她被逼到極限會做出什麼決定?傷害別人?還是……選擇他們從沒有想過的方式?
南宮旭神色倏變,朝湖塘的方向飛速掠去。不……千萬不要!他寧可她背棄他,也不要她走上這條路!
才一接近湖塘,那景象,頓住了他,他永生永世都忘不了這個景象——
滿地的落英像血海將她包圍,她就躺在那兒,像沉睡了般地躺在那兒,她慘白的面容和四周的紅艷相襯,是那麼不真實。
「拂柳……」他衝到她身邊她扶起,她冰冷的肌膚,讓他無法抑制地猛烈顫抖。
她只是睡著了,她的手腳一直都是這麼冰冷的……南宮旭抽起她發上的簪子,用力在腕上劃下,鮮紅的血急湧而出,他將傷口湊近她的唇旁。
無意識的她雙唇緊閉,血染紅了衣襟。他捏住她的雙頰,逼她開口,將漫然而下的血強硬灌入她的口中。
「我不會讓你走的!」他怒吼,像在對天宣示他的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