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盤似的明月依然照耀著大地。
空蕩蕩的大街輕輕吹過—陣涼風。
地面上除了留下幾道殷紅的血跡,方纔的一切似乎沒有發生過。
迷樂的馬在夜色中疾馳著。
儀格格在迷樂懷裡抖得厲害,被渾身是血的他嚇得痛哭。
迷樂臉色發白,滿頭汗水,每喘一下,就會從嘴角溢出鮮血來。
「你流這麼多血,會不會有事啊?」她死命抱著他,哭得心碎欲裂。
「不會,只是受了一些外傷罷了。」他安慰她。
「受外傷為什麼會嘔血?」
「因為一連施出幾個大咒術,害我體力耗盡的緣故。」
「迷樂,求你千萬不能有事,你不能……你不能……」
「放心,我不會死。」他喘息著,一手橫上來隨意擦掉嘴角的鮮血,忽然間,他像是終於忍不住那樣,放聲大笑了出來。
「你笑什麼?」她傻住。
「我太開心了。」他埋首在她發間,笑得酣暢。
「開心什麼?」她都已經哭得快要抽搐了。
「因為我從寶親王手裡把你搶過來了,你是我的了!」
迷樂大笑,笑得心滿意足,笑得暢快淋漓,笑得得意張狂。
儀格格看得怔了,聽得癡了,在她的臉上慢慢浮起了真正的感動。
「傻子……」她伏在他懷裡,幸福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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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山海關,迷樂帶著儀格格,憑著記憶走向回山的路。
儀格格從小到大沒有離開過京城,當她見到關外的崗巒山色,還有廣漠無垠的原野,每一處景致都令她歡喜雀躍。
雖然走著相同的路徑,但是對迷樂來說心情卻是截然不同。上一回急著趕路,情緒是忐忑多於興奮,但是這回不同,他和儀格格悠閒地走著,一路欣賞絕美的風景。
這天經過一處草原,難得在人煙稀少的原野上看見一大群人聚集在一起,身上都穿著色彩鮮艷的華服,成群的馬匹身上也裝飾著花朵和紅纓穗,紅纓穗上繫著銀鈴,隨著馬兒的走動發出清脆的響聲。
迷樂勒住馬,被那股歡樂的氣氛吸引。
「我們去瞧瞧他們在做些什麼好嗎?」他掩不住好奇。
偎在迷樂懷裡的儀格格遠遠望去,看見了翠綠原野上那耀眼的紅緞巾,心中微微一動。
「好哇,我們過去瞧瞧。」那是草原上的迎親隊伍,她雖看出來了,卻沒有說破。
兩人一騎慢慢地朝迎親隊伍走過去。
一走近,他們才看清馬隊後方還有馱著嫁妝的駱駝,上百隻陪嫁的牛羊,而這些牛羊馬匹身上也全都結著紅緞,看起來喜氣洋洋。
「他們帶著這麼多牛羊牲畜,準備去哪裡?」迷樂驚奇地看著這一列龐大的隊伍。
「偷偷跟去瞧瞧不就知道了。」儀格格暗暗地低笑。
樸實的牧民看見了他們,紛紛熱情地向他們招手,口裡喊著一連串他們聽不懂的話。
「不知道他們說什麼?」迷樂懊惱地說。
「看樣子像是歡迎我們加入呢。」儀格格笑了笑。
「那我們就跟去吧!」迷樂輕輕拍馬,跟進了迎親隊伍中。
雖然他們不懂牧民們說的話,但是那一張張喜悅歡快的臉孔,卻深澡地感染了他們。
走了一小段路後,前方忽然出現了另一列馬隊,馬上的全是女子,在她們的髮辮上也全都繫著紅綢巾。
在酡紅的霞色中,這些女子將他們領到搭了營帳的草原上。
迷樂和儀格格被幾個女子請下馬,一個女子喜笑盈盈地灌了迷樂一杯酒,另一個女子則在儀格格的髮辮上繫了紅綢巾。
儀格格輕撫著光滑柔軟的紅綢巾,抬眸凝視著迷樂,眼中盈滿笑意。
「很美。」迷樂笑望著她,將她的雙手包覆在自己的掌心中。
營帳前生起了熊熊的營火,他們兩人也被熱情的牧民們請到了營火前,和他們一起飲酒吃肉,看牧民們開心地唱歌跳舞。
迷樂始終不知道這些牧民們究竟在慶賀什麼,但是儀格格知道。她緊緊靠著迷樂,把自己當成新娘子,把牧民們當成祝福他們的親友。
夜深了,牧民們醉了、累了,在草原上席地睡下。
迷樂不習慣喝酒,早已經醺醺然地醉倒了。
儀格格躺在他的臂彎中,仰望滿天星斗。
「迷樂,今晚,就當我們兩人正式成親了。」她雖沒有飲酒,臉色卻微微地暈紅著。
「成親……」迷樂的思緒已經被烈酒攪糊了,無法思考也無法反應。
「是啊。」她翻過身,輕拍著他被酒意醺紅的臉。「迷樂,先別睡,把眼睛張開。」
迷樂努力睜開眼皮,醉意朦朧地望著她。
「幫我把紅綢巾解下。」她悄聲說。
迷樂迷茫地看著她,似乎還沒聽明白她的話。
「快點。」她牽起他的手,引導到自己的髮辮上。
迷樂輕輕拉下紅綢巾,然後已經支撐不住,閉上眼睛沉沉睡去了。
儀格格笑著在他頰畔吻了吻,低頭從腰囊中取出那塊她珍視的白色衣角,然後把紅白兩塊巾子死死地打了一個結。
從此,她要與迷樂緊緊相依,不棄不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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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一個多月,迷樂和儀格格才終於走到長白山腳下。
雖然十天前,儀格格就在平原上遙望過氣勢磅礡的長白山脈了,但沒想到竟整整走了十天才走到山下。
「你就在這座山裡長大?」她從未見過如此壯觀的景象,整個人被綿延無盡的山嶺懾住了。
「是啊。」終於回到熟悉的地方,迷樂深深吸一口氣。
「真是好美的地方。」山下翠色慾滴,山頂卻白雪皚皚,她著迷在如此天然的美景中。
然而,迷樂卻有另一層顧慮。
「現在入秋了,山上會比平地酷寒許多,我怕你的身體消受不了。」雖然在路上的城鎮,用她的一件首飾買了幾件皮衣裘袍,但是他還是為她的身體擔心,怕她受不了山上的嚴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