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影咬住下唇,不置言語。
「姊!我求你……」撐著虛弱的身子,蝶痕掙扎地下床,雙膝一屈便要跪下。「原諒我,我知道我很愚笨,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對不起師兄和師父。但我真的沒有辦法漠視他的痛苦……」
步蝶影神色依舊冷凝。
「姊……」蝶痕單薄的身子搖搖欲墜。
「起來。」她將蝶痕由地上拉起幽然長歎後,將一把鑰匙和一張圖卷放到蝶痕掌裡。「今晚子時我會設法支開在你門口看守的人,你帶著他走吧,好好把握機會。這張地圖上有詳細的出口點,如果出口被堵住,記得改走水路,水路是這座地下宮殿與外界的另一個秘密出口,蛇洞旁可通往水源,但外接湍流甚急的赤湯江,你們一被衝出洞口很可能會被直衝下赤湯瀑布,那瀑布落差甚大,怒嘯翻騰,人一跌落生還機會不大……蝶兒,對不起,姊姊實在想不出第三條路了……」
「不,姊姊!」美眸已浮起淚光。「謝謝你,謝謝你……」
「不用謝我。」步蝶影輕撫著妹妹凹陷的臉頰,憐惜地低哺。「一切要小心,上次你去看軒轅焰的事好像還是被太子知道了,他現在被關在蛇洞裡,你進人蛇洞時記得帶著這包驅蛇粉。蝶兒,我只希望你能順利逃出去,一切小心,保重!」
兩姊妹緊緊相擁,她們都知道,別後相見無期!
「別哭。」蝶影微笑地拭去妹妹的淚水。「你是這世間我惟一的親人,我血濃於水的胞妹,我不忍見你痛苦。你跟他……都是我以生命來愛的人,但他……他日子不長了,蛇毒早已侵人心肺,華佗再世亦無法醫救。我只希望他走得平靜,不要再添罪孽,你帶軒轅焰走吧,我們姊妹中至少有一人可以得到幸福,我已感到安慰。」
「姊姊」蝶痕淚眼婆娑。「你跟我們一起走,好嗎?我們一起離開這裡,我不跟他回東夷,我們回山裡去,過著最平靜的日子。」
「回不去了。」蝶影噙淚搖頭。「你應該知道,你跟我都回不去了,我們無法假裝這一切從未發生地回復以往,也無法合下最依戀的人。」
她輕推開蝶痕,平靜而堅決地道:「我會一直守在他的身邊,不管是生是死,只要能跟隨著他,便是我要的幸福。」
「姊,跟我們走……」蝶痕還是試圖說服蝶影,薊昌行徑殘酷,她無論如何也不放心讓姊姊跟著他。
「別說了。」蝶影站起來。「只要你平安地離開這裡,沒有任何人可以把我從他身邊帶走。記住,今夜子時,把握機會!」
第七章
是夜。
在蝶影的掩護下,蝶痕悄悄來到蛇洞,望著暗黑幽深的入口,她倒抽一口氣。
薊昌果真是喪心病狂!他知道自己的蛇毒已無法醫治,還要所有的人跟他一起陪葬!所以,他把最痛恨的軒轅焰扔入這爬滿毒蛇的蛇洞裡!
以往在山裡時,她最害怕的便是蛇。但,此刻她無法考慮恐懼的問題,她只知道一定要救他!晚一刻下去,他的性命便更加垂危……
咬緊牙關,她握住蝶影給她的匕首,縱身往下一跳。
好半晌,她只聽到那「嘶嘶」的聲音,待眼睛適應全然的黑暗後,眼尾餘光一掃都是蛇!她知道自己的四周都是蛇,令人作嘔的腥臭味撲鼻而來,那詭異的嘶嘶聲不斷響起,已有冰涼的感覺滑過她腳邊……
蝶痕全身汗毛直立,牙關止不住地打顫。她怕,忍不住地害怕,但她更怒更恨,薊昌不是人!讓軒轅焰為他飽受蛇毒後,居然還把軒轅焰扔到這裡來!
她一定要把他救走。
迅速地扔出摻有雄黃的驅蛇粉,驀地,四週一片嘶嘶亂響,數條蛇爬過來狠狠地咬她,她的腿肚一陣劇痛,牙關緊咬地握住匕首狂刺狂戳她發狂地揮舞匕首,腥臭黑血噴濺得她一頭一臉,她無暇拭去,邊殺邊往前疾奔,踉蹌地摔倒又爬起,終於讓她看見前方有一盞幽暗的燭火。
她看到軒轅焰臉朝下地躺在地上,四周全是被捏死的蛇,但他也幾乎體無完膚!乾涸的血跡一條又一條,手上、腳上、身上全是猙獰的齒痕「軒轅焰!」她狂撲過去抱起他。「你醒醒!」
他的氣息好微弱,微弱得幾乎測不到了,那絲氣息彷彿無依的細縷,飄蕩在空中隨時會斷失;他的四肢已發青冰冷,毒攻血脈,氣血停滯;而他的額頭卻燙得像塊熔鐵,想必是他體內的蛇毒糾纏肆虐的緣故。
「醒醒!」蝶痕的淚滴到他臉上,她狂吼著。「醒過來啊,你不會死在這裡的,你是最驕傲的青龍皇子不是嗎?你不會允許自己這樣死去!」
她和淚嘶吼著,她寧願他噙著那一貫的魅惑笑容來戲弄她、嘲笑她,甚至傷害她,她也不願見他這般冰冷了無生氣!
拭去淚水她奮力將他扛起,她得把握時間,若被薊昌發現一切都完了。
她步履蹣跚地扛著軒轅焰慢慢前行,才走了兩步,她便聽到蛇洞上方傳出聲音「好像有人人侵蛇洞,快,快去通知太子,絕不能讓他們逃脫!」
「是。」
被發現了嗎?蝶痕一咬牙,改個方向走向水源處。
站在水源處,她已可以聽到外頭有如虎嘯雷鳴的湍流聲,不難想像這赤湯瀑布究竟是如何地險峻危峭,他們一投身江中後還有生還機會嗎?
但,如果他們又落人薊昌所中,絕對只有死路一條!她拚死也不願再讓薊昌那喪心病狂折騰軒轅焰。投江後,雖然生還機會渺茫,但為了他,她必須賭一賭!
她的眼前開始旋轉,身子發燙……她在蛇洞裡也被蛇咬了,毒性發作了嗎?
深深地望著他沓無生氣的臉龐,他體內的毒比她更重千倍!如果能活著出去,她只求能找到師父為他解毒。
可惜師兄採回的野生雪果已在上次為了救他而用掉了,那麼,世間上惟一可救他的只剩塞外西荒的回魂草,而那西荒究竟位於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