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娘,孩兒不會答應這門親事。」騰鐸堅定地開口。
一思及近日在京城中喧囂的傳言,一向溫婉賢良的老福晉抑不住橫眉豎目地冷冷道:「因為那個青樓女子?」
提起善若水,騰鐸目光微沉,心湖震了震,奸半晌才開口。「跟她沒關係。」
老福晉聞言,氣得臉色刷白、身子微顫地哀聲連歎著。「額娘以為你大了,知分寸了,怎麼突然會搞出這麼離譜的事呢?」無力地揉著額角,老福晉似乎連說話都沒氣力似地,一時間不知該怎麼面對兒子的鬼迷心竅。
「額娘,孩兒自有分寸。」騰鐸雙手負在身後,微歎了口氣。
他知道因為阿瑪的風流史,額娘對青樓女子沒多大好感,又或者一般人對青樓女子的歧視,但……善若水不同。
當初他不也誓言旦旦地同翔韞說,就算他要納妾,也不會是像善若水那般柔弱的模樣。偏偏善若水的一張菊香柬推翻了他的篤定,打亂了他長年來受規範的軍人意識。
他向來自製甚堅亦不貪女色,但一遇上善若水之後,心裡的慾念變得貪得無饜,似永遠無法滿足地不斷想要她。這樣的自己,讓他陌生地難以掌控!
老福晉看著兒子深陷其中的表情,深吸了口氣,啞聲開口。「孩子,你失了分寸吶!你到底懂不僅額娘的用心良苦?額娘要你娶妻,你卻給我買個青樓女子,甚至……就在外頭金屋藏嬌,你、你這不是存心想氣死額娘嗎?」
「額娘……」不自覺地斂下眉眼,騰鐸剛硬的五官更為嚴峻。他知道,在這一時半刻間,他無法改變什麼,唯一能做的是,表達心中的想法。
「我不當布穆綺的傀儡,我想娶誰、不想娶誰,心裡自有數。」迎向老福晉錯愕的神情,他說得果斷。「額娘,您要相信孩兒!」
無暇細探兒子臉上掠過的神情,老福晉心裡不由得怪起先夫風流的頑強因子造次,無聲怨嚅著。「造孽啊!」
她萬般想不到,如此出類拔萃的兒子,竟然步上他阿瑪的後塵。
「額娘再問你一次,你是不是真的不允這門婚事。」
他微頷首,眸中的堅定不變。
迎向兒子堅決的態度,老福晉憂心忡忡的臉色僵了幾分。「好!額娘可以順你的意思,但你要明白,就算你不要布穆綺,做咱們豫親王府的兒媳婦,也該是門當戶對的好人家姑娘,至於那個青樓女子,你自己拿著辦!」
在她看來,布穆綺無論在家世、背景、外貌皆與兒子十分匹配,她不明白兒子究竟是受了什麼蠱惑才做了這樣的決定。
「娶個青樓女子……」騰鐸微勾起唇,這一回竟無法給自己一個武斷的答案。
現下他難以自制地沉迷在善若水撒下的迷欲當中,他相信有朝一日,待他對她失了興趣,他便會從這迷欲中掙出。
只是,未來都是個未知數,又有誰能料得准呢?
*** *** ***
這事之後,騰鐸並沒能馬上到四合院,倒是布穆綺仗著和碩格格的頭銜,天天上門,嚷著要同他培養感情。拒婚之事,可以說是騰鐸單方面的想法。
被布穆綺喧喧擾擾吵了幾日,這一日,他終是得了空,悄悄走了趟四合院。
四合院的外觀不變,但由他的腳步踏進宅門,往垂花門兩側的抄手遊廊到達內院時,騰鐸便感覺一股怡然自得的悠然讓他不由得放鬆心情。
在遊廊前,小春菊一瞧見多日未見的騰鐸,驚訝地福了福身。「將軍爺!」
「小姐呢?」當他不假思索地問出口,他無法否認,心裡想見善若水的想法蠢蠡欲動。
小春菊綻開明燦的笑容,笑著答道:「小姐在菊水軒看書呢!」
「菊水軒?」騰鐸蹙起眉,鷹展濃眉間有些不解。
「菊水軒就是小姐的書房呀!小姐好愛看書的,可以待在裡面一整天不出門呢!」
一整天?騰鐸蹙起眉,有些難以想像地開口。「天天如此?」
小春菊倒也單純,騰鐸問什麼,她如實地答著。「嗯!扣去小春菊同小姐曬書、熏書的幾天,小姐都是一早進菊水軒,一直待到晚上才回房的;小姐好棒的,除了會很多很多文謅謅的詩句以外,還寫了好多毛筆字……」
見她直性子地滔滔不絕,騰鐸微頷首道:「我知道了,你去做事吧!」
「那小春菊幫將軍爺備茶點,廚房裡還有小姐前幾天烘烤的菊花酥餅,好好吃的。」也不管騰鐸是否點了頭,小春菊倉促福了福身,直接以主子的標準來伺候將軍爺。
騰鐸分神打量那堪稱莽撞的身影,心裡卻踏實。
依小丫頭張嘴小姐閉嘴小姐的情況看來,善若水似乎挺得人心的。
思緒一定,他移動腳步穿過月亮門,直接繞到書房。
待腳步抵定,騰鐸佇在青石台階前,果然看到書房前簷,掛著塊以率性筆法寫著「菊水軒」三字的區額。
他挑眉,揚起一抹不動聲色的淡笑,果然很像善若水的風格。
不動聲色地透過花格開窗打量著書房裡的情景,他的心跳竟因為期待見她,無由來怦動著。依她這般怡然自得的過日子,她……會想他嗎?
他思緒沉滯的同時,善若水纖雅的身子由下緩緩往上移,最後娉婷地落在博古架前。也許是因為正在找書,善若水壓根沒注意到窗外有一道灼灼的目光正隨著她身影移動著。
騰鐸眼底一落入她的身影,雙眸管不住地膠著在她身上。
今日的善若水穿著赭紅石榴團花夾褂子,套著雪緞百褶裙,可能是為了拿博古架上層的書,伸長的藕臂露出了大半截雪白,那讓人遐想不斷的銷魂模樣,誘得他連呼吸都有些急促。察覺到自己紊亂的吐息,騰鐸強迫自己移開視線,費力將想把她壓在身下,好好愛一回的衝動綺思,擠出思緒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