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留在他心上的碎片。
「快要好了。」歎了口氣,她回得很氣虛。
吸口氣,她動作飛快地將白蘿蔔切成條狀,再切成丁,菜刀一揮,將切好的蘿蔔丁掃落砧板邊的簍子,又從左邊抓起白嫩嫩的一條,快刀成丁。
這些都是準備要醃漬的,成為夏天一道開胃的小菜。
「你在想什麼?現在才剛開始切?」母親潘洛君走到她身旁,抓了凳子在她對面坐下。
「沒。」動作快得以為她是不用換氣的。
潘洛君看著她良久,突然開口,「怎麼說回來就回來,也沒先打個電話?店放著沒關係嗎?」
羽乃冬想了下。「我打算把店收起來。」
「太累了,對吧。」
「……嗯。」
「所以,打算回老家韜光養晦再出發嘍?」潘洛君支手托腮,直瞅著她閃避的眼神。
「嗯。」聲音很氣弱。
「那種話你拿去騙你爸還差不多,拿來騙我,就太瞧不起我了。」啐,以為她認識她幾年?她可是她媽耶,一手將她拉拔長大,她會不知道她的個性?
隨便問問,她還真的隨便回答,真是太沒禮貌了。
「媽……」厚,昨天不問就別問了,幹麼等到今天才問?
「你不想說也無所謂,但是你的臉已經夠冷了,要不要到外頭曬點太陽,把自己弄暖一點?」潘洛君看著她,那張嘴很不客氣。「我剛才從後門走進來,就覺得這裡籠罩著一團黑影,感覺好晦氣。」
羽乃冬看著母親誇張地左扇右拍,好像在嫌棄她。
「都怪你把我的名字取得不好啦!」乃冬、乃冬,不冷才有鬼!
「哪裡不好?誰說冬天一定冷,你不知道有暖冬嗎?」哎呀,竟然敢怪老娘沒把名字取好?
「那你為什麼不乾脆把我的名字取成暖冬?」
「沒創意。」
「我又不是冬天出生的!」都是老媽啦,玩弄她的名字,玩弄了她的一生!
「冬天出生就叫乃冬,多沒創意啊!」夏天出生的叫乃冬才有互補作用嘛。
「誰理你的創意啊?我要改名字啦!」氣死,不切了!
丟刀,走人。
「喂!」潘洛君有些傻眼。
哎呀,她這個女兒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有個性了?居然還會丟刀咧。
從後門經院子走到門前廣場,羽乃冬近乎賭氣地站在艷陽底下。
好,就看曬曬太陽之後,她會不會暖一點。
她討厭自己的冷,討厭自己的鑽牛角尖,討厭自己沒有看人的眼光,討厭自己直到現在還掛念著他!
那個混蛋騙她!
甜言蜜語說得跟真的一樣,那句「我愛你」像是跳樓大拍賣似的說個沒完沒了,溫柔的舉止像是在呵護一個易碎的瓷娃娃,然而事實證明,一切都是假的!
最可恨的是,才一天沒見到他,她竟想念得如此心痛。
和黃朝陽分手時的恍惚根本無法和眼前的巨痛相比擬,更讓她看清楚,她確實是栽在那混蛋的手裡了。
他害得她愛與不愛都煎熬,令她火大,卻也令她揮之不去,不管閉不閉眼,他的身形都會在她腦海裡來回遊走,瀟灑的、不羈的、狂放的、深情的、笑臉迎人的……
「幹麼一臉懷念過往、弔唁死者的表情?我還沒死呢,想我就撲到我的懷裡,我說過了,這個懷抱是為了你量身做作的。」
羽乃冬傻眼地看著驀然出現在眼前的男人,笑得落拓迷人,有些輕佻有點壞,可眉梢眸底卻又是不吝於表現出的柔情。
山上日頭毒辣,白花花的光芒灑落在他身上,他俊美如神祇,踩著慵懶腳步緩緩來到她面前,強烈地告訴她,這不是幻覺。
「你怎麼會在這裡?!」她慢半拍才出聲,連退數步,儼然當他是鬼。
「因為你在這裡。」他回得理所當然。
確實找到她了,他的心這才安定下來。
他昨晚就來到山下,但礙於夜深且不諳山路,所以他在車裡睡了一覺,等著天亮才上山。
想不到他的尋妻之旅竟如此平順,才剛開到山上,便瞧見她一人恍惚站在這裡,可見老天也不忍他再為情傷痛,是不?
羽乃冬冰凍如冷泉般的眸凶狠地拋出冷光,殘酷地絞殺他。「你的臉皮真不是普通的厚。」竟然還能說出這麼不要臉的話,她只能說他的厚臉皮已經達到登峰造極之地。
方曜久像是入定老僧,面對她殺人般的目光,依舊笑得很個性很自在。「不就是誤會?解釋開來不就好了。」幹麼把事情想得那麼嚴重呢?
「去你的!」她凜目生威。
哪有這麼簡單?什麼叫做誤會?那叫做欺騙!
他的雙眼為之一亮,唇角勾得很彎。「不錯,會生氣了喔。」老天,他愛死了她凶悍的模樣。
呵呵,她愈是生氣,就代表她愛得愈深,對不?
唉,其實她不知道,兩人之中,他才是超沒自信的那一個,天天都想著要怎麼做她才能夠愛上他,總是絞盡腦汁地討好她。
「你有病!」神經病!
「如果愛你是一種病的話,那麼,我承認我有病。」
她被激得渾身發抖。「認識你,真是我這輩子最大的不幸!」真的會氣死。
「……我似乎反駁不了,也挺同情你的,不過,如果我就這樣放過你,才會是我這輩子最大的不幸!」他笑得很痞,像個無賴,可惡的是卻一點也不惹人嫌,讓人覺得沒轍。
羽乃冬氣得眼眶發燙。「所以,你就要把你的幸福建立在我的不幸上頭?」這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可惡的男人?
「錯了,我是在想,該怎麼做才能把我的幸福建築在你的幸福裡頭。」
「我聽你在放屁!」咱的一聲,內心暗潮衝斷了理智,她返身走進家中,他傻傻地跟進,然而過沒一會,卻見她抓了把菜刀跑出來。
方曜久傻眼,看著她手持菜刀,帶著殺人棄屍的狠勁,著實嚇人。
「我跟你拚了!」欺人太甚!真以為她是豆腐做成的,任人揉捏搗碎還不吭聲嗎?
他吹了聲口哨,喊著,「既然來了,就沒在怕的!」他更愛她了!夠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