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好、好,很好!」真以為她不敢嗎?不試試看,又有誰知道?
眼見菜刀高高舉起,閃耀著銀冷青光,再見他噙笑慵然以對,現場飛沙走石,外頭電閃雷鳴,原本萬里無雲的天空瞬間烏雲密佈,兩人對峙,闐靜得只聽得見彼此的心跳聲。
一個脫軌失序,怦怦怦地快要無法呼吸,一個則是均勻沉跳,卜通卜通為她心動。
驀地──
「乃冬,你在幹麼?」
後頭沉穩的男音傳來,羽乃冬僵在原地,反倒是方曜久一派大方地轉過身。「你好,請問現在有營業嗎?」假裝客人,就不信她還能甩掉他。
「沒有!」
「有。」
羽家父女同時回答,羽東玉不解地看著手持菜刀的女兒。「乃冬?」
「爸,已經三點了。」她不滿的喊著。
羽東玉的眼神更複雜了,像是讀出了什麼味道。「乃冬,你認識他嗎?」他指著笑得和氣生財的方曜久。
「對。」他大方應對。
「才沒有!」羽乃冬慢半拍,注定被他吃得死死的。
羽東玉挑起眉,看著笑得輕浮卻又不令人討厭的男人。「來,到這邊坐,我泡壺茶讓你嘗嘗。」
「謝謝伯父。」他呵呵笑著。
羽乃冬傻眼,難以置信他竟然如此堂而皇之地踏進她的老家,還是老爸邀他的,原來她識人不清的本事全是遺傳自老爸!
「乃冬,趕快去準備啊。」羽東玉揮了揮手。
她持刀走回廚房,不一會,裡頭發出超大聲的切菜聲,剁剁剁,像是要洩恨似的。
方曜久聞聲,笑瞇了黑眸。
羽東玉注視著他,不著痕跡地打量著。「抽煙嗎?」
「戒了。」他笑得很溫煦、很從容自在,讓人很容易對他卸下心防。
「酒呢?」
「小酌。」
「茶呢?」
「我的最愛。」對岳父狗腿是天經地義,一點也不委屈。
眼角餘光瞥見有人自廚房裡頭走出,手裡正搬著重物,他向羽東玉說聲抱歉後,立即起身幫忙。
「讓我來吧。」他輕鬆地接過手,詢問著,「伯母,這些要拿到哪裡去?」
潘洛君瞅他一眼,回頭看著停止剁菜的羽乃冬,饒富興味地挑起眉。「你是乃冬的朋友?」
「男朋友。」他笑出一口白牙,有些浪蕩不羈,卻極度吸引人。
「他不是!」羽乃冬再次持刀出場。
「也對,以後要改口叫老公。」方曜久應對如流。
「你在胡說什麼?」她揮舞著菜刀。
「把刀放下!」潘洛君瞪著她手中揮得虎虎生風的菜刀。「我怎麼不知道你變得這麼暴力?」
她還是頭一回看到她這個女兒臉上同時出現這麼豐富的情緒呢。
「狗急都會跳牆了,更遑論是人?」她會變成這樣也是被他給逼的。
「那倒是,愛情令人潛力無窮,我就是利用這份愛的力量激發出潛能,才能順利地找到你。」他呵呵笑著,看她氣得眼角抽搐。
聞言,潘洛君和羽東玉都同時放聲大笑。
「爸、媽!」這有什麼好笑的?
他們要是知道他是怎麼欺負她的,就不信他們還笑得出口。
「有意思,這傢伙有意思。」羽東玉笑得直揩眼淚。
「我也這麼覺得。」潘洛君和丈夫達成共識,拍了拍方曜久的背。「走走,把蘿蔔搬到外頭,幫忙醃蘿蔔。」
「好。」
「我也一道。」羽東玉跟著走到外頭。
一下子,一樓餐廳只餘羽乃冬一人,她不敢相信,不過是眨眼間的工夫,她竟然被孤立了。
雖然跟他逛過一趟市場,知道他魔力無邊,但不知道他的魔力可以無遠弗屆到這種地步。
嗚,這種陣前倒戈的父母不要也罷,她要離家出走!
是夜,方曜久用過晚餐之後,在羽乃冬強烈的堅持之下被轟了出去,只因她說──
「這裡是餐廳又不是民宿!」這也許是她這一輩子唯一的強硬與不容置喙吧。
未到八點,她便將前門後院的所有門窗都上鎖,完全不留半點縫隙。
方曜久一點也不氣餒,繞著屋外繞屋走了一圈,找到她在三樓的房間,便站在那扇窗下高喊著,「乃冬,我愛你!」
聲音不大,卻帶著回音,在山谷問不斷地迴盪著。
「閉嘴!」羽乃冬打開窗戶,有股衝動想殺人。
這個山上小鎮非常的純樸,住的大多是老鄰居,全都是叔伯大嬸級的人物,民風淳厚,他這麼一喊,她馬上會變成他人茶餘飯後閒磕牙的話題!
眼角餘光掃向一旁,果真發現附近鄰居紛紛走到外頭看熱鬧,還不忘含笑竊竊私語。
這混蛋,是想逼她殺人滅口嗎?
「我愛你!」聲音小了點,但還是清楚地傳到她的耳中。
「閉嘴!」她火大了,消失了一下,一會又出現,往下丟出了一疊東西。
方曜久藉著她房內的燈光,瞧見那物體如紙片滑落,拾起一看,才發現原來是他送給她的心願卡,而上頭則寫著:我。
嗯,好像有點怪。
再看另一張:不。
呵呵,有趣。
他找回了十二張心願卡,一張一字,拼拼湊湊,湊湊拼拼,嘴角上揚。
「准你。」抬眼,送了個香吻,他轉身就走。
羽乃冬氣得渾身發抖,砰的一聲關上窗,跳上床,抓了被子,蒙著頭也蒙著心,更蒙住了她嗚咽的低泣聲。
這個混蛋,竟然說他准……
他到底是上山幹什麼的?不是說要解釋嗎?可是他從頭到尾根本就沒說什麼,只顧著和爸媽閒聊,逗得兩老哈哈大笑。
既然同意她寫的心願卡,那他幹麼還特地上山?幹麼還要討好她爸媽?
混蛋、混蛋,竟把她的心思搞得這麼混亂!
分手就分手,有什麼大不了的?又不是沒分過,頂多就哭一哭嘛,有什麼了不起?
明天過後就把他給忘了,那個混蛋!
第十章
「哇,快點進來,快點、快點,雨下大了!」
樓下傳來高分貝的喚聲,將睡夢中的羽乃冬給喚醒,她眨了眨眼,聽見外頭下得極為兇猛的雨聲,翻坐起身,頓了下,走到浴室梳洗,換了套衣服才走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