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冬∼」方曜久感動得淚眼汪汪。
羽乃冬捧著碗緩步走向他,不忘多看附近兩眼,確定雨只下在他附近的方圓幾公尺內。
「就知道你還愛我。」苦肉計真的是太有用了,她總算肯理他了。
「我才不愛你。」冷冷如冰。
砰的一記下勾拳,讓他快要軟倒在地。
「乃冬∼」太無情了。
「湯給你,夠熱,讓你可以再多淋一點雨。」把碗拿給他,她狠心不讓他躲雨,退了兩步又說:「也不能說是淋雨,該說是淋水。」
她抬眼看向那些站在頂樓灑水的附近叔伯嬸姨們。
很好,都被收買了。
「乃冬──」唉,都怪計劃決定得太慢,又怪雨停得太快,以至於他只好想辦法製造人工雨,可惜被眼尖的她識破。
「慢慢淋吧。」哼了聲,她打著傘回府。
方曜久氣餒,虛弱地喊著,「各位,不用再下雨了∼」人都走了,演給誰看?
但,至少這是一個好的開始,畢竟她剛才還是被他拐下樓了,對不?還送上了一碗熱騰騰的湯呢。
嘗了一口,嗯,好香好濃∼好辣!
「啊!」最毒婦人心!
山上的天氣就像是女人的心情,晴時多雲偶陣雨,波譎雲詭,雨下完了,是不是也差不多該放晴了?儘管已是黃昏。
羽乃冬再大牌、再火大,也不可能違逆老街坊的邀請。
於是,到了六點多,她終於被請出了房,吃了晚餐,被眾人抓到外頭,準備去捉蟬。
每年入暑之後,有不少蟬寶寶會自地底下爬到樹上破蛹而出,在以往貧乏的年代裡,剛破蛹而出的蟬是村民的零嘴,不管是趁著尚未硬化之前生吃或是炸得香酥,都別有一番風味。
又到了這個季節,山上的村民一起朝山中小學後邊的那片山林前進,個個手持手電筒和簍子。
眼前,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前進,當然,方曜久就在羽乃冬的身旁。
「乃冬,你要牽著曜久啊,不然他要是跌倒了,怎麼辦?」
羽乃冬瞪著從她身旁快步走過的大叔。
「嘿咩,他對這裡的路不熟,要牽著比較好。」
羽乃冬側目瞪著下一個從她身旁健步飛過的大嬸。
「要不然我乾脆拿條繩子綁著,拖著他走,如何?」羽乃冬似笑非笑,唇角僵硬冷哂。
還牽咧?當她在溜狗嗎?
他到底給了他們多少好處,教他們甘心為他說盡好話?
「好啊,我這裡有。」從後頭超前的羽東玉很好心地丟了條童軍繩給她。
羽乃冬傻眼地瞪著手中的童軍繩。隨便說說而已,非得當真不可?
「要綁哪裡?」潘洛君走過來,很自然地扯起一端,不等她回答,綁在方曜久的手腕上,然後快步離開,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
羽乃冬乏力地看著自己手中握的另一端,抬眼看他笑得一臉燦爛炫目,真的愈來愈不懂他了。
他在樂什麼?他到底有沒有聽清楚她是在說話激他啊?
爸跟媽也真是的,湊什麼熱鬧?
「汪汪。」
她側眼探去,瞧他學狗叫,黝黑的眸在暗處骨碌碌地綻出精光,滿臉討好,一股笑意湧上心頭,她咬牙忍住。
不理他,狠心拉著繩子走。
「乃冬,你喜歡貓,對吧?」他突道。
「是又怎樣?」話一出口,她惱了。明明決定不睬他的,但只要他一副閒話家常的模樣,她就忘了。
真是沒用。
「應該也喜歡狗吧?」
忍住,不理。
「看來是不喜歡狗,那我當貓好了,喵喵喵∼」這片只有手電筒微薄光線照耀的山林裡,傳來他喵喵叫的聲音,走在前頭的街坊聽見了,全都哈哈大笑。
「別鬧了。」她低聲斥著。
沒聽見人家都在笑他了嗎?
「總算肯理我了?」他呵呵笑著,收著線,很自然地拉近彼此的距離,在她耳邊小聲地喵喵叫。
卻見她臉色一凜。「我不叫喵喵!」
方曜久扼腕,氣自己又玩過頭。「乃冬,我勸你還是別對我太凶,要不等會我媽來了,你發現你是誤會我之後,我會加倍把你對我的傷害一次討回。」
「哼。」嘴上強硬,但她的心已經有點軟,開始疑惑。
如他所說,若不是誤會,他何苦賴在這裡不走?但,若不是誤會,她所看見的那一幕究竟該如何解釋?
甩甩頭,不去想煩人的話題,她抓著手電筒,聚精會神地尋找著相思樹,翻動著底下的野草,往樹根處搜。
「到底要找什麼?」他問著,跟著她蹲下。
「你沒聽他們說嗎?」不是他跟鄰居們一起找理由把她給拖出房門外的?
「不知道。」
羽乃冬冷眸微瞇,纖手緩緩地探到樹根處。「運氣真好,有一隻剛要破蛹,你看。」她移到他的眼前。
方曜久看著,慢了半拍之後,失聲尖叫──
「啊!」第二個反應是要逃,但他自己把繩子纏得極短以拉近兩人距離,以至於無法逃離,有失身份的尖叫聲只能不斷地在她面前回再迴盪。
她錯愕地看著他,再傻愣地看著手中快要破蛹的蟬,不懂這東西有什麼好怕的?忖了下,再往他眼前一晃。
「拿、開!」他暴聲吼著,以往慵懶不羈的狂放調調消失了,不動如山的從容氣派不見了,只差沒聲淚俱下地詛咒。
見他一臉嚇得屁滾尿流的孬種樣,她笑得人仰馬翻,拍樹拍地,花枝亂顫,快要氣絕身亡。
「不准笑!」方曜久氣急敗壞地吼著。
丟臉!丟臉丟到姥姥家了!
「哈哈哈,」羽乃冬笑到肚子快要抽筋兼淚流滿面。
「媽的!不、準、笑!」他臉色鐵青,神色陰鷙,但目光驚惶地看著她手中隨著笑聲不斷晃動的可怕異形。「羽乃冬!把它丟掉、丟掉!」
他想逃卻逃不了,想要壯膽,卻已經被嚇得渾身無力兼腿軟。
「有什麼好怕的?這可以吃的耶,你知道我們找這個要做什麼嗎?」呵,笑到她沒力。「趕在蟬變黑之前帶回家炸過,很香的。」
「誰要吃這種東西?!」他抱頭暴吼著,壓根不管他瀕臨崩潰的咆哮聲已經惹來附近村民圍觀。「那種東西怎麼吃?Shit!把它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