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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5 頁

 

  按照朝規,初十日一天,王公大臣俱持齋戒,諸王率固山額真每早往靈堂哭臨一次,凡此七日,十三日之內舉國禁止屠宰。然而這些都只是一個形式,諸旗主親王最關心的,仍然是帝位之爭,而爭論的焦點,漸漸集中在大貝勒豪格和十四爺多爾袞身上,雙方旗鼓相當,各不相讓,漸成水火。

  一場八旗混戰勢在必行,一觸即發。

  然而就在這個晚上,莊妃大玉兒又一次錦衣夜行,偷偷潛入了睿親王府。沒有絲毫寒暄過渡,她只用一句話就擊敗了多爾袞:

  「不要爭位,把皇位讓給福臨吧,他是你的兒子!」

  無啻於焦雷炸耳,多爾袞被擊得暈了,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麼?」

  「福臨,是你的兒子!」大玉兒一字一句,不容置疑,「多爾袞,你算一算日子,福臨是你的兒子!我是在懷了他之後才邀請皇太極臨幸的,就是為了掩蓋懷孕的事實。」

  多爾袞不能相信。可是又不能不信。他想起了那年端午朝堂上代善的代妃上疏,他聽說過那份奏章,當時已經猜出是大玉兒的手筆,只是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這樣志在必得地爭寵邀恩。記得後來他當面問過她的,可是她笑而不答,只神秘地說將來會讓他知道的。

  原來事實是這樣。她所以那麼苦心竭慮地求得皇上一夕之恩是因為她懷孕了,懷了自己的兒子福臨!自己有兒子了,那就是九阿哥福臨!福臨是自己的兒子!自己親生的兒子!

  多爾袞漸漸從震驚中清醒過來,接著喜悅之情就像波浪般地一浪接一浪地奔湧而來,他抱住大玉兒叫道:「你說的是真的?福臨是我的兒子?是你給我生的?」

  大玉兒幸福地笑著,重重地點頭:「是的,是我們的兒子!他長大了,就要當上皇上了!」

  他要當皇上?多爾袞冷靜下來,遲疑地看著大玉兒:「你要我擁福臨當皇上?」

  「是的,這是最好的辦法,也是最可行的辦法!」莊妃一字一句地分析給他聽,「如果你堅持要當皇上,雖然不一定不可能,但是兩黃旗的人決不會輕易罷手,結果勢必兩敗俱傷。然而如果你推福兒做皇上,他也是皇太極嫡子,那麼兩黃旗的人就無由反對。代善的兩紅旗是你這邊兒的人,當然也不會反對;而我已經求准了姑姑,屆時她會站出來說話,下懿旨立福臨為帝的,雖然她已是先皇之後,然而到底也有些份量,何況我們科爾沁家族的人也不會等閒觀之,這樣,方方面面都沒有足夠的理由來反對福臨登基,帝位之爭便可以兵不血刃地解決,豈不為美?」

  第101節 坐擁天下稱王稱後(2)

  然而多爾袞仍然遲疑:「你說的不是沒有道理,但是我苦苦爭戰這麼多年,難道是為了拱手讓人嗎?福臨即使是我的兒子,但是他現在這麼小,又怎麼能服眾望?」

  「這個更簡單了。」莊妃輕鬆地說,「就是因為他小,你扶他才等於立自己呀。我已經替你籌劃好了,屆時你只要自動提出擁福臨為帝,自己願意攝政輔佐,自然不會有人反對。那麼實際的政權仍是在你手中。誰當皇帝又有什麼不同呢?如果你怕眾人不同意,不妨再立一位佐政大臣與你並肩,一則可以爭取多一位援助,二則也可以堵眾人攸攸之口。」

  多爾袞微微心動:「那便是濟爾哈朗最合適。他是鑲藍旗主,如果我立他出來,那麼兩藍旗便也可為我們所用。有這六旗支持,還怕那豪格做什麼?」

  莊妃笑道:「不止是六旗。兩黃旗的口號是立嫡為繼,可是福臨也是嫡系呀,而且豪格之母只是繼妃,我卻是西宮側妃,所以福臨的年齡雖小,又無戰功,但是出身卻遠比豪格高貴,只要立福臨為帝,兩黃旗也就沒有反對的理由了。所以,你是八旗在握,必勝無疑。」

  多爾袞點頭沉吟,一時無語。

  莊妃見他已經動搖,遂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更加知己說道:「多爾袞,今兒既然什麼都告訴你了,我便徹底跟你說吧,你知道皇上是怎麼死的?他是在你這裡做客,看到了我送你的詩帕,窺破了你我的事,要回去同我算賬呢。我自己的性命是不顧的,既然跟了你,便早晚等著這一天了;但是我不能不顧你的性命,為了不叫他有機會跟你發難,我便在參湯裡下了讓人心跳加疾加速的藥,這才……」說罷故做驚惶狀,拿帕子掩了面哭泣。

  多爾袞見那帕子正是她舊日私自送給自己的那條,前些日子忽然不見了,還曾到處找尋過呢。細想起來,正是皇太極暴斃那是失蹤的,自然是被他拿了去質問大玉兒了。如此說來,自己和大玉兒的事情已經暴露,若不是大玉兒當機立斷,自己的這顆大好頭顱還在不在頸子上都很難說了。思想至此,更無遲疑,決然道:「玉兒,你這樣為我出生入死,不惜殺主保我性命,我還有什麼可懷疑的?福臨是我的兒子,他登基也就是我登基,他稱帝也就是我稱帝。既然你什麼都想到了,我便依你,明天朝堂之上,只須如此這般,皇位江山,便是你我二人的了!」

  八月十四日,議政王會議於崇政殿前繼續召開,這已是爭位議事的第五天。

  大殿之上,握有旗主頭銜的七位親王——禮親王代善、鄭親王濟爾哈朗、睿親王多爾袞、肅親王豪格、武英郡王阿濟格、豫親王多鐸、以及多羅郡王阿達禮按品分坐,各執己見。

  而七人之中,自是豪格與多爾袞的名字被最頻繁地提起,而其中最為德高望重的當屬禮親王代善與濟爾哈朗,兩人偏又各有所傾,不肯同聲同氣。

  大殿之外,兩黃旗與兩白旗的兵士劍拔弩張,將大殿守得水洩不通,只等一聲令下,即以武力奪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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