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誥之寶」原藏於元朝大內,元順帝至正二十八年,朱元璋攻打北京,元朝滅亡,元順帝攜玉璽離開京都逃至沙漠,崩於應昌府,此寶物遂遺失無聞。至於何以落入察哈爾部林丹汗手中,說法不一,最常見的一種傳說是林丹汗打敗元朝後裔土默特部的博碩克圖汗而得到,並據寶自封為成吉思汗的後代,萌生一統蒙古之志,橫行漠南二十年,而終未得志,到底便宜了皇太極。
第59節 清宮深處誰是誰的真愛(1)
崇德元年七月十日,冊封后妃典禮終於在崇政殿得以舉行。皇太極御殿升寶座,執事官將冊、寶置於案上,左置冊、右置寶,正副使二人持節前導,舉案並儀物至清寧宮前。
哲哲與諸妃俱按品大裝,面南恭立。鳳冠霞帔與釵環裙佩交織成歡慶的海洋。這是太宗皇帝登基慶典中最後也是最有趣的一幕,分封五宮在某種意義上比犒賞三軍更讓人感到欣喜,因為這才是真正的帝王尊榮,是享受勝利果實的時刻。皇太極看著他的後宮嬪妃,心中充滿了身為帝王的尊崇與男人的自豪。
使臣取冊置東側案,轉下西向立,開始高聲宣讀滿、蒙、漢三體書冊文,第一道旨,是冊封後宮之主,皇后哲哲——
「奉天承運,寬溫仁聖皇帝制曰:夫開天闢地以來,凡應運之君,必配嫡親福晉輔佐,於是居止成雙,功德鹹同,富貴與共。此乃亙古之制。三綱五常為古之帝王所定之大典,今朕纘承大統,願效先王定制。上天作配朕之福晉系蒙古科爾沁博爾濟吉特氏,特賜爾冊寶出諸福晉之上,冊爾為中宮清寧宮國主福晉。爾宜清廉端莊恭簡純孝重禮儀,為諸福晉之楷模,母儀天下,勿負朕命。」
宣讀已畢,使臣將冊授與女官,捧寶官將寶授與另一女官,兩女官皆跪接,置前面黃圍桌案上。哲哲在女官導引下登上御座金椅,正式成為大清國第一任中宮皇后,號令後宮,母儀天下。
接著,是冊封四位側宮福晉,依次是東宮正福晉宸妃海蘭珠、西宮正福晉貴妃娜木鍾、東次宮側福晉淑妃巴特瑪、西次宮側福晉莊妃大玉兒,也都由使臣以滿、蒙、漢三體文字高聲宣讀。
大玉兒跪著聽宣,贊官一一念過了姑姑哲哲、姐姐海蘭珠、娜木鍾、巴特瑪的名字,最後才念到自己:
「奉天承運,寬溫仁聖皇帝制曰:自開天闢地以來,有應運之君,必有廣胤之妃。然錫冊命而定名分,誠聖帝明王之首重也,茲布木布泰,系蒙古科爾沁國之女,夙緣作合,淑質性成,朕登大寶,爰仿古制,冊爾為永福宮莊妃。爾宜貞懿恭簡純孝謙讓,恪遵皇后之訓,勿負朕命。」
冊封制誥四米餘,為黃綾裱,藍線勾邊,綃金雲龍紋飾,上下邊緣繪行龍和流雲,在用滿文書「奉天承運」四字的兩側,各有一貼金立龍作上升狀,看去栩栩如生。滿、蒙、漢三體文字俱工筆豎書,冊文上鈐「制誥之寶」印各一方,上題「大清崇德元年七月初十日」的年款,真正龍飛鳳舞,萬世榮光。
然而大玉兒接在手中,心裡卻並無半分喜悅。五宮之中,除了姑姑哲哲是原配大妃,她是最早入宮的,從十二歲到二十四歲,跟了皇太極整整十二年,如今卻只封了個五宮之末,這口氣,如何忍得?
她看一眼跪在身邊的親姐姐海蘭珠,她比自己晚進宮八年,卻後來居上,成了東宮正妃,這才真叫引狼入室,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呢。若說在此之前,大玉兒一直沒有為爭寵真正用過心,那麼從今天起,她算是知道厲害了,而且開始學會嫉妒了,而她嫉妒的,是自己的親姐姐。
她對姐姐的妒恨遠遠超過了對綺蕾。這是因為人們通常對自己身邊的人總是多一分任性的,認為別人有責任寵著自己讓著自己,一旦發現事與願違,那失望和氣憤是雙份的。
從今往後,莊妃大玉兒天字第一號的敵人,不是別人,而正是自己的親姐姐海蘭珠。
她將那冊詔書供奉在南炕神座案下,焚香禮藏。人們見了,都說看莊妃多麼虔誠,多麼開心。但是只有莊妃自己知道,她珍藏著詔書,不是因為覺得榮耀,而恰恰是為了提醒自己,提醒這一段難堪的侮辱。奉旨進宮,封妃十年,卻屈居五宮之末!
她會向這不公平的待遇討還代價的,不僅僅是晉前幾位,不僅僅是覬覦東宮,甚至不僅僅是寵冠後宮,母儀天下。不,她的志向比這更大,更遠,更明確——她看中的,是大清朝整個的天下,是權傾天下翻雲覆雨的真正權力!
入夜,睿親王府靜寂無聲。多爾袞獨坐神壇之下,守著一燈如豆,青煙裊裊,閉目無語。
有只蛾子不知打什麼地方飛來,奔著油燈轉了幾個圈子,不肯撲火,又不捨離去,只是沒完沒了地打著轉兒——這樣的命運,最終如果不是引火自焚,就必然被自己的心猿意馬累死。
府裡所有的人都安歇了,烏蘭臨睡前期期艾艾地進來打了幾個轉子,也像那只心意不定的蛾,不敢走近,也不願捨遠——然而終究還是離開了,只留下一件葛絲暖袍,一壺紹興好酒。雖只八月,然而夜氣已經有些微涼沁骨的意思,有壺酒暖暖身子驅驅寒氣也是好的。
月亮將圓未圓,透過窗欞照進來,烏蘭翻來覆去,留神聽著隔壁的動靜,只恨不能窺知主子心意,若說是憂於國事,近日新朝初立,百廢待興,雖然勞神,似乎不該如此傷感;若說是因為家事,又不見有什麼人得罪了王爺,況且聽說皇上最近在大殿上每每提起睿親王,無不褒獎有加,並不曾責怪;難道是為了十四爺的親哥哥、正在前線大戰明軍的英王阿濟格?可是聽校衛說英王前線傳書,連戰報捷,並沒有敗過一仗呀,王爺何以如此悶悶不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