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後宮掀起軒然大波(2)
多爾袞大她三歲,卻比她懂事得多,兩個人年齡相當,志趣相投,一直往來親密,大玉兒後來可以成為一個騎射了得的女中豪傑,完全得益於多爾袞的教授。在大玉兒心中,多爾袞才是她的親人,甚至比哲哲姑姑還要親的親人。因為只有他,才是一心一意地為她,喜歡她,遷就她,而從不對她提出任何要求。她開始越來越喜歡耽在代善帳中,有時多爾袞出征前線,不在盛京,她也喜歡獨自坐在那兒,抱著他的弓箭發呆,掰著指頭一天天算他的歸程。
所以,每次將士歸來她總是最高興的,而且因為年紀小,身份又特殊,她那種喜歡的樣子就表現得特別張揚,常常一直衝到馬頭的最前面,又跳又叫,毫無矯飾,讓皇太極也為之感動,覺得這個小妃子雖然不解風情,對自己卻真正是好的。他可不知道,大玉兒的盼望與歡喜,初衷都不是為了他。
然而哲哲是知道的,她開始擔心侄女與多爾袞的過分親近或許會埋下什麼禍根,說不定便是代善貝勒與已故大福晉悲劇的翻版。於是從此約束大玉兒,讓她沒事不許再去代善的帳篷,而規定她每天留在帳殿中讀書習字。好在大玉兒對於學習漢文很感興趣,加上年幼,注意力很容易便被轉移,果然老老實實呆在後宮,一心一意鑽研起學問來。不出兩年,女騎士變成了女學士,說起話來引經據典,滔滔不絕,然而於閨閣之道,卻仍然不開竅,見到皇太極,只是嘻嘻笑,毫不懂得眉目傳情。畢竟,那時候所有的書都是給男人預備的,它們教會了男人如何「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卻不能夠教會女人怎樣「書中自有後宮床,書中自有大丈夫」。
一轉眼,七年過去了。前線戰事如火如荼,後宮生活卻是風平浪靜。偶爾有小小石子濺起漣漪,也都是針頭線尾的小隙,如石子投進湖心,波紋再大,也翻不起浪頭。哲哲早已放棄了對侄女的期待,同時也覺得皇太極雖然冷落中宮,可是對其他諸宮后妃也不過爾爾,一心只關注戰事霸業,於房事上興趣索然,況且,對自己也一直敬重有加,雖不親熱,卻也不算疏遠,便只得罷了。她已經安下心要過一輩子這樣平淡無奇的大妃生活了,可是這時候,綺蕾來了!
綺蕾來了,皇太極的心忽然熱了。
那天,他被抬到清寧宮來,眼睛剛剛睜開,已經先問那姑娘的下落,當聽到她還在急救的時候,他發怒了,將手中的藥碗潑向太醫,怒罵道:「沒用的廢物!要是你們不能將她救活,我就讓你給她陪葬!」接著又命令所有的大夫進殿,逼他們給綺蕾會診,說是如果救不活,就把他們統統活埋,嚇得那些大夫磕頭如搗蒜,驚得哲哲大妃從頭涼到腳。
那一刻,她終於明白,真正的對手來了!
第二天一早,她藉著自己大妃的身份,以關心為名去看過那個察哈爾女子,她躺在床上,臉色蒼白,髮絲凌亂,樣子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可便是這樣,也仍然遮不住那股驚人的清秀。
一個人怎麼可以那樣美麗。哲哲服了。同時感到一種強大的不可阻擋的力量。她明白皇太極為什麼那樣急於要搶救那女子的性命,也明白她帶給了皇太極怎樣的震撼。她猜想自己今後的日子大抵要在冷漠中度過,怕是再也抓不住皇太極的心了。可是,她又是多麼不願意承認這失敗哦!
「玉兒,想想辦法啊。你現在已經不是剛進宮時的那個小女孩了,已經20歲了,是女人一生中最好的時段兒,前陣子,你不是已經籠絡住大汗的心了,現在又要眼睜睜看著那個綺蕾來與你爭寵嗎?」
哲哲催促著侄女兒,滿心滿臉的恨鐵不成鋼。她不明白,同樣是女子,這個大玉兒怎麼就這樣不著調兒,好像完全不懂得什麼是女人的天職,而一心只在意學習漢文,研究學問。可是,就算她通曉漢人的四書五經又能怎樣?能去中原考狀元麼?別說女人不興進科場,就算可以,作為皇太極的妃子難道不比當狀元還威風尊貴麼?領袖於群妃,專寵於汗王不才是後宮女子最重要的嗎?
她抓著侄女兒的手,苦口婆心地勸:「如果他娶了那個綺蕾做妃子,那我們往後的日子就難過了,只怕連大汗的面兒都見不著。我們做女人的,一輩子的事業就是抓住一個男人的心,給他生個兒子,穩固自己的地位。姑姑老了,一連生了三個女兒,就是不能生兒子,大汗早已對我沒了心氣兒,我就是再有心也難了;原以為這次你可以一舉得男,那咱們姑侄在這宮裡的地位就更穩固了,可惜你跟我一樣,只有生女兒的命。好在你還年輕,大把的機會,這個時候不抓住汗王,什麼時候抓住啊?難道等那個綺蕾醒過來,眼睜睜看著她把我們所有的恩寵全都奪走嗎?」
大玉兒可是一點也不擔心,甚至對姑姑的小題大做很有幾分不以為然,可是表面上卻只好做出很無辜的樣子,苦惱地說:「可是姑姑,我已經盡了力了。」
這倒也不是推諉,如果說她從來沒有為爭寵這件事費過心是冤枉的。初進宮的時候,她不懂事,只知道玩,可是也學了不少東西,像是騎馬、射箭、刺殺,她都不比男人差。誰叫她最好的朋友是滿洲第一武士多爾袞呢,同他一起玩,多少會有些耳濡目染,近朱者赤的。可是後來,她漸漸意識到了自己進宮的目的並不是換一個玩耍的場所或者找一個學習的課堂,而是要在一個男人的領導下學會做個稍微與眾不同的妃子,從而使這個男人在眾多的環肥燕瘦裡對自己稍微與眾不同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