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不說清楚他不會善罷干休,風豫樂無奈翻眼,把有關解語的事說了一遍。
「……你說,除了把她留在書房,我還能怎麼安排?」風豫樂哼了聲,再平常不過的舉動,卻被說成別有居心。
「祭品?」曲拂柳低喊,驚訝掩唇。「一個活生生的人,那些人怎麼下得了手?」
風豫樂朝她微微一笑。「所以糾正他們那些錯誤的觀念,是我接下來要做的事。」
從以前他就發現,他對偏遠地區的百姓們做得不夠,曾想過要如何改善,但他的時間有限、能力有限,最後他只能以領地重鎮及守護邊疆為主,其餘的區域,他認為只要做到讓百姓衣食無虞就已足夠。
而解語的出現,給了他當頭棒喝。雖然他不曾正視,但問題一直存在,無知的百姓需要教導,否則像她一樣的無辜犧牲者會不斷出現。
「不先緩一下嗎?」曲拂柳擔慮擰眉。「剛剛會議上,你不是說最近要與昴族簽立和議協定,加上領地的事,你怎麼忙得過來?」
昴族是邊疆常常進犯的外族,這些年全賴風豫樂守得固若金湯,沒讓對方得逞,最近昴族族長有求和的傾向,若能歸順幻國,邊疆地區的人民就不會再因戰爭而時時提心吊膽。
「別忘了,我會飛。」風豫樂朝她眨了下眼。
他不想緩,而且他也想藉此發掘她隱藏了什麼秘密。憶起她,心思不禁飄離,唇畔揚起了淡淡的微笑。她今天應該會過得順利,不會再出什麼事了吧?
那抹笑,幾不可見,卻沒逃過南宮旭精銳的眼,他饒富興味地挑起了眉。原本只覺得他收了書僮的舉動有些不尋常,沒想到,還真的被他猜中了!
「會飛不代表不會累啊!」曲拂柳好氣又好笑,還要再說,卻被南宮旭阻下。
「豫樂知道輕重的,若不是有把握他不會下這個決定。」南宮旭頓了下,換上詭譎的笑,看向風豫樂。「不耽誤你的時間了,你早點回去陪小書僮吧!」
怎麼又繞回來了?風豫樂想揍人,瞪向他。「成親後的男人,都會變得像你這樣婆婆媽媽嗎?」
「是不會。」南宮旭不怒反笑。「但看到有人當局者迷,適時的囉唆是有必要的。」
風豫樂翻了個白眼,轉頭朝曲拂柳說道:「麻煩你,快幫他生個胖娃娃,讓他不會無聊到拿我這個臣子來玩。」還當局者迷咧!
「風大哥……」曲拂柳羞紅了臉。
風豫樂大笑,轉身朝門口走去,凌空升起。
他離開後,曲拂柳不解地問:「你為什麼一直提那個姑娘?你甚至沒見過她,不是嗎?」
「我認識豫樂多久?」南宮旭挑眉笑道。「光從他那異於平常的處理方式,就可以窺見端倪了,他瞞得了自己,瞞不過我。」
「真的?」曲拂柳半信半疑,歎了口氣。「希望你沒看錯,我好盼望風大哥、厲大哥和千凌姐她們都能有好的歸宿。」
「不會的。」南宮旭微笑,將她攬進懷中.被他這麼一點,看風豫樂這小子還能自欺欺人到什麼時候!
第五章
離開菩提宮,風豫樂並沒有馬上回去,他一如往常去巡視領地,直到夜色籠罩了天際才回到風王府,完全沒把南宮旭的話放在心裡。
遠遠地,看到書房裡亮著燈,他沒多想,直至踏進書房,那抹出乎意料的身影讓他微微一怔——
解語正坐在書案前,專心一志地抄書。
「你怎麼還沒離開?」這時候,應該已經用完膳回房歇息了。
聽到他的聲音,解語僵了下,沒抬頭,仍一筆一劃繼續寫著。
她的沉默,讓風豫樂眉宇聚起。怎麼了?她和誰鬧得不愉快嗎?還是三十次的次數太多了,她抄不完?
「發生什麼事?」風豫樂定到她面前,見她仍固執地低垂螓首,表情沉了下來。「小語,抬頭看我。」
向來溫和的嗓音變得無比威嚴,解語躊躇了下,只好抬頭,不意映入眼簾的,卻是他微慍的表情,讓她睜圓了眼。他不是不會生氣的嗎?
她驚訝的表情,讓風豫樂意識到自己的失控。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只是想到她可能又因為被人欺負而自我虐待,就忍不住生氣。
大概是最近太忙,情緒變得有些不穩。他為自己找了個理由。
他輕吁口氣,放緩表情,倚靠桌沿,對她揚起了笑。「吃飽了嗎?」
「嗯。」解話輕點了下頭。雖然他恢復平常的笑靨,但對他方纔的發怒,她還是感到疑惑。之前他有次好像也有點生氣的樣子,他發怒的標準到底在哪兒?
「怎麼不回房休息?」
解語聞言抿緊唇,無意識玩弄筆桿的動作,透露出她彷徨的心情。
晚膳時,小純的手包紮成一團,看起來好嚴重,聽春花說,傷口切得很深。
那張天真的笑量,化為大石,重重地擊在她的心上。她不斷告訴自己,這與她無關,小純本來就該受這個傷,但強烈的自責總無法抑壓地冒出頭,譴責她。
她根本沒辦法面對小純,無處可去的她只能借口工作還沒做完,躲到這裡,她卻忘了,他是個關心下人的主子。
「我三十次還沒抄完。」她給了個相同的理由。
「這些不急,寫不完沒關係。」看出她心裡有事,風豫樂沒有直接戳破。
他要趕她回去了嗎?解語筆握得更緊,強忍著不讓慌張顯露出來。「但我不想把今天的工作拖到明天。」
明明有其它原因,為何不說?風豫樂心疼擰眉,要到何時,她才能夠卸下心防,而不是把所有的情緒都封閉在內心裡?察覺自己又開始變臉,他深吸口氣,努力維持和緩的神情。
「這個字寫錯了,達的中間有三劃。」他抽起她手中的筆,俯身補上筆劃。「如果你不覺得累的話,可以留下來繼續寫。」
他的應允,給了她容身之處,自後傳來的溫醇嗓音,拂進了她的心。奇異地,波動整晚的情緒,慢慢地平撫下來。意識到他的貼近,她不覺得被侵入了領域,反而有股衝動,想往他的體溫更加靠近,想跟他說,說她心情不好,說她的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