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陡生的想法,讓她一驚。她瘋了不成?關於她的能力,隱瞞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不打自招?更何況就算要訴苦,再怎麼樣對象也不會是他啊!
「拿去。」風豫樂將筆遞還給她。
看著他握著筆桿的修長掌指,她的心,突然跳得好快。怕被他發現,她伸手接過,低頭悶聲道:「嗯。」臉卻無法控制地赧紅了起來。
他有沒有看錯?她臉紅?風豫樂挑眉,走到桌案前坐下,藉著磨墨的動作,覷了她一眼,那微帶嬌俏的麗容,讓他心旌動搖了起來。
她知道她只要稍微卸下防備,綻放嬌媚,就會變得多誘人嗎?發現自己的思緒變得不安分,風豫樂連忙斂回心神,咬牙定心。都怪南宮旭,說那些有的沒的,害他開始跟著胡思亂想。
他哪有做什麼?他不過是把她留在書房當書僮罷了,不過是幫她安排了好相處的人同房,不過是花了些功夫教她識字,不過是想知道她有什麼樣的過去……風豫樂一愕,突然間,他發現,他似乎為她破了太多例。
他是關心下人沒錯,但以往他都會交代崔大娘去處理,就算崔大娘應付不來,他該做的也只是把人叫來開導,而非把人留在身邊。
不是吧?難道他真的對她另眼相看?看向她姣美的側臉,風豫樂不敢相信自己以為名正言順的行為,真的都別具涵義。
不想見她強裝的無謂,不想見她用纖瘦的身子去迎擋一切,所以他為她做了這些,沒多想,就這麼自然而然地做了,彷彿再天經地義不過。
連他自己都沒察覺的心思,競讓南宮旭看出了端倪。
不成,為了避嫌,他該盡快把她譴開,保持距離……但他卻一點也不想把她調離!他不希望她好不容易和其它人較為緩和的關係,又因這個異動起了變數,何況,他還沒教她認完足夠的字……
天!他又不由自主地想為她做什麼了!風豫樂輕嘖一聲,懊惱地扒過額發。他別有私心地把她留在身邊,這樣跟濫用權勢染指奴婢的色員外有什麼兩樣?
「怎麼了?我又寫錯字了嗎?」發現他的舉動,解語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麼。
風豫樂抬頭,望進她朗若明星的眼裡,他無法別開視線。
發現自己初生情愫的震驚褪去,殘留下來的,是一絲絲的悸動。原來想知道她的過往,不僅只是為了一探究竟,而是不捨見她眼裡的傷痛,想為她拂去。
驀地,風豫樂勾起唇角。還拂去呢,要是他敢朝她伸出手,八成會被她拿命來拚吧!
「到底怎麼樣啊?」得不到回應的解語惱聲道。他幹麼一直看著她,還笑得那麼詭異?
是那雙眼嗎?讓他不知不覺迷眩了,陷入她的光芒裡?風豫樂唇畔的笑更濃郁了。「沒事。」他指著她寫的字,逐一念過,把文章覆誦一次,加強她的記憶。「明天我不在,待會兒你寫完,我再跟你說明天要寫的部分。」
他明天又不在?解語微感失望。雖然她一直覺得和人打交道是件麻煩的事,寧可自己一個人做事,但今天,獨自待在書房裡,她卻覺得心很浮躁,定不下來,不停憶起昨天有他陪在身旁的感覺。
「你很忙嗎?」她不禁問。
她的主動關懷讓風豫樂欣喜萬分。「我平常很少待在府裡,大概都這時候回來。」
「噢。」解語輕應一聲,麗容有著難掩的失落。她還以為……他可能會為她多留在府裡一些時間的……
她在想什麼!這個想法一竄過腦海,立刻被她抹去。都怪小純她們,老是念著風王對她多好多好,害得她也被影響了。
風豫樂心裡一悸,怕是自己看錯。她眸中那抹黯色是失望嗎?因為他不常在府裡而起的嗎?這個發現,讓他的心狂跳了起來。
「如果,我要你以後在用完晚膳後,再到書房幫我一些事,會太累嗎?」他努力維持平穩的語氣,狀似隨口一問,
解語抬頭看他。「……每天嗎?」
「每天。覺得太累,你可以直接拒絕沒關係。」他故作無謂,實際上,卻因期待她的回答而緊懸了心。
每天……解語把這兩字反覆默念,不知為何,剛剛還覺得沉悶的胸口,突然變得好輕鬆。
「反正閒著也沒事。」解語點頭,沒發覺自己臉上帶著笑,而後頓了下,想了一天的念頭脫口而出:「那我白天能不能去幫別人?我不會耽誤到你交代的事的。」像今天,他要她寫的三十次早就寫完了,想到別人忙著而她待在書房發呆,她就覺得內疚。
這是他第一次看見她笑,淡淡淺淺的,卻是那麼奪人魂魄。風豫樂捨不得挪開視線,只想將這抹笑容深深地印人心坎。
雖然她已逐漸融入府裡的生活,但還不夠,他衷心盼望,有朝一日,在她身上再看不到防備,而是敞開自我永遠帶著燦爛開心的笑。
「你可以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他看著她,別有深意地說道:「這裡是風王府,不是你之前待的村莊,沒有人會傷害你。」
他的話撞進耳裡,捲起了前塵往事一起浮上心頭。憶起小純的傷,解語自責地絞扭著手。她不怕被人傷害,她早習慣了,她只怕在做與不做之間猶疑,那種掙扎,讓她好難受。真如他說的嗎?她可以做她想做的事,不會再陷入和過去一樣的情況?
她眼中再次浮現的傷痛,緊攫住他的心。強烈的不捨讓他想將她擁進懷中呵護,然而手才剛動,立刻被門口傳來的大喊頓住。
「王,小的回來了!」齊麟興沖沖地奔了進來,開心地迭聲大嚷。「這次的供品一堆,我分得好辛苦,終於回來了……赫!」瞥見一旁的解語,他倏地停口,驚問道:「你是誰?!」
風豫樂不著痕跡地收回手,心裡恨得牙癢癢的,又有點慶幸被齊麟打斷,他怕時機尚未成熟,他的躁進,反會將她逼得更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