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想個法子才是啊,他可不想洞房花燭夜之際,把她全身折騰得青青紫紫的。
「姑娘,你怎麼又臉紅了啊?」七巧兒又問。
「咱們快到灶房吧,我想去瞧瞧我給他燉的那盅湯好了沒。」
一待那陣細碎腳步聲遠去,莫稽將那把要給她的匕首收入腰間,他起身飛步地躍向石堡,不消一會兒功夫,便已抵達。
「去給我拿盆水過來。」他粗聲向僕傭交代著。
他進了書房裡,不過幾步時間,僕傭們已備來了一盆冒著熱氣之溫水。
「怎麼這麼快?」莫稽奇怪地問道。
「華姑娘吩咐,下午過後,每隔一個時辰,便燒壺熱水。待您一出來,便即刻給您送上。」
「你們出去吧。」
莫稽看著那銅盆裡的熱水,心滿意足地一笑,繼而抬頭看向銅盆上那方銅鏡,
銅鏡映出他模樣——
滿頭滿臉墨胡在忙碌一天之後,雜亂自是不可言。身上衣物也早在鑄劍之際,早早便褪至腰間。魁梧肩臂下之黝麥肌膚,一看即是幹粗活之人。
他這副野人模樣,若是蘭兒雙目能視,想是早早便要退避三舍了。會不會有朝一日,她若復明,便要嫌棄他的鄙野,配不上她那般清雅哪?
莫稽惡狠狠地瞪著銅鏡裡的自己,用力地搖著頭。
不,他相信她不會以貌取人,但他這滿臉大鬍子,也確實不該再傷她了。
莫稽不捨地撫著鬍髯,自腰間拿出一柄薄如蟬翼利刃,下定決心地刮下了第一刀。
年少的他,武藝雖然驚人,樣貌卻因過分年輕而顯得不夠驃悍。他於是蓄起了一臉虯髯,配合著高大身量,總要在第一眼便將他人震懾在原地。
莫稽幾回刀起刀落,銅鏡裡露出了一張俊挺性格臉龐。
他瞪著自己久違臉孔,一時之間竟感到難以適應。
舀起溫水很快地洗了把臉,簡單擦洗了下身軀,換了件衣裳,便走出了書房。
門外,石松正提著一籃藥草經過。
「主……子!」石鬆手裡藥草「咚」地一聲掉落,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
「再看一眼,就把你的眼刨出來——」莫稽怒咆一聲,板起臉孔。
「您早該把鬍子給剃了,您這副模樣相貌堂堂、挺拔如松……」石松看著主子臉龐,懷疑自己看花了眼——主子莫非臉龐泛紅嗎?
「你是嫌舌頭太長,還是活得不耐煩了?」莫稽大吼一聲,轉身就走。
沒了鬍子之第一壞處,便是任何一個人都能將他表情看得一清二楚。可惡!
莫稽轉身大跨步地走向主屋,一路施展著輕功。
無奈是,這一路上鍋碗瓢盤落地之聲仍然不絕。有人搗著嘴,有人驚呼出聲,有人則是猛揉眼睛,不能置信眼前面容陽剛且好看之男子,竟是——
主子?
莫稽被大伙看得惱了,不禁懷疑起自己模樣是否像鬼,否則怎麼所有人表情全都失常。
幸虧他的蘭兒看不見。莫稽心裡如此忖道,才踩進主屋院子,心情便好了起來。
「蘭兒!」他推門而入,粗喚了一聲。
「主子,您來了……」正在替華姑娘梳妝之七巧兒一聽門被用力踹開,馬上抬頭招呼著。
門口站著一偉壯男子,眼神帶殺氣,面容卻極有男人味,甚是好看。
「華姑娘……正在……」七巧兒看著來人,結結巴巴地忘了自己想說什麼。
「怎麼了?」華澤蘭一聽見七巧兒聲音不對勁,她立刻看向門口方向。「莫稽,發生什麼事了?」
「沒事。」莫稽瞪了七巧兒一眼,目光再回到華澤蘭臉上時,卻再也挪不開視線。
她穿了件蔥白衫子,柳綠青裙,肩搭松花綠披子,略施了薄妝。她模樣原就秀雅,現下於眉心之間又綴了一抹金鈿,唇上也多抹了胭脂,整個人於是平添了幾許清艷,像個新嫁娘一般。
「莫稽?」華澤蘭低喚了一聲。
「你真美。」莫稽一個箭步走到她身邊,挑起她下顎,癡癡瞧著。「你美得像畫卷裡走出來的仙子……」
「我哪有那麼美。」她羞紅了臉,微聲地說道。
「有有有。」七巧兒在一旁幫腔,目光卻還是停留在主子臉上。
華澤蘭習慣性地伸手去碰他的臉龐,只是——
觸感之光滑,讓她倒抽了口氣。
「你……你剃掉鬍子了?」華澤蘭捧著他臉龐,驚詫地低呼出聲。
「我不想老是扎疼你的臉。」莫稽在她掌心印下一吻。
華澤蘭羞紅了雙頰,一旁的七巧兒先是不解地皺著眉,繼而吐著舌頭,也跟著紅了臉蛋。原來姑娘臉上的傷,是這麼來的啊!
「七巧兒,他模樣瞧來可年輕了些嗎?」華澤蘭迫不及待問道。
「主子爺剃了鬍鬚,是我見過最好看的男子了。」七巧兒大聲地說道。
華澤蘭感覺在她指掌之下,他面頰溫度正升高著,不禁低笑出聲了。
「去叫灶房半個時辰後,再送晚膳過來!」莫稽瞪著七巧兒,大吼地說道。
華澤蘭聽見關門聲之後,便笑著將臉頰埋入他頸間,柔凰般笑聲便灑落他皮膚上,惹得他身子不禁顫抖著。
「你臉紅了,對嗎?」她說。
「要是再有人敢當著我的面,說我剃了鬍子之後如何又如何,我便點了他們啞穴,讓他們全都說不出話來。」莫稽惱羞成怒地低咆著。
「別老是這麼凶神惡煞似的,你瞧著我,便該知道身子有殘疾,是多麼不方便之事哪,你怎麼忍心折磨他人呢?」華澤蘭伸手撫著他臉龐,不自覺地揪起了眉。「我真想看看你啊。」
「我這回下山,會在天下廣求名醫、能人異事,以求能早日治好你的眼睛。」莫稽望著她水秀雙眸,嗄聲說道。
「那你下山時,千萬記得去看看我家人是否已回復了訊息……」
「你為何要頻頻交代此事?莫非不相信我?」因為心虛被她發現他其實不曾送訊至她家,他說話語氣便刻意地張牙舞爪了起來。
可實情是,在還沒調查出真兇之前,他怎麼捨得讓她活在提心吊膽之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