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察官那邊的想法,猜也能猜到。」
「這起案子很難打,你不怕打輸了?」
「沒有哪起官司是沒有漏洞的,只在於能不能發現而已。」
全然沒有卻步,或者說,方司爾的頭腦裡根本就沒有「難」這個字。
林萬墨暗自想著,「對了,你知道嗎?關於你接了這場官司,媒體給你新的評價。」
「沒興趣。」站起身,方司爾走到文件櫃前,抽出了武鳴達案件的檔案夾。
「好吧,那你就當是我多事,我自個兒想說吧。」說著,他從公事包裡取出了一本雜誌,「媒體現在一致稱你為冷血律師,說你沒有慈悲憐憫之心,對於行為如此惡劣的人,都打算替他辯護。」
「冷血?真是無聊,律師只是一種職業,為自己的當事人辯護,如此而已。」
他對於這種論調嗤之以鼻。
「好,好,我知道你的個性,所以你會接這種官司我一點都不奇怪,不過你難道不打算為自己塑造一個良好的形象?」
他根本就不想去在意那麼多無聊的事情,只是想要贏得官司的勝利,只有這樣,才可以讓他稍稍有一點滿足的感覺。
「萬墨,如果你沒別的事,可以出去了。」方司爾直接下逐客令,手指不自覺的撫著胸前的戒指墜飾。每當自己有些心浮氣躁的時候,只有撫著它,才能感覺到一些平靜。
「我就知道你不愛聽我的話。」林萬墨摸摸鼻子,看了一眼好友手中的煉墜,「你好像很喜歡這項鏈?」
手一頓,方司爾詫異的看向他,「喜歡?」
「難道不是嗎?你一天到晚都戴著。」
是嗎?為什麼他全然沒有意識到自己總是戴著這項鏈?方司爾抿了抿唇,「我戴了多久了?」
「你忘了?」
「嗯。」
「應該已經戴了幾個月了吧。」林萬墨回憶,「你還說,你愛上了一個人。」
這事讓他詫異了很久,至今還不知道司爾愛上的人到底是誰。
「我……愛上一個人?」他呼吸一窒。
「該不會這你也忘了吧?」
「我忘了。」
他真的不記得了。愛上了誰,又忘了誰呢?
「你真的忘了我?」
「忘了。」
「對我這張臉沒有一點印象?」
「沒有。」
整個人趴在辦公桌上,梁可羽上身傾斜的俯視著坐在椅子上的俊美男人,「就算記不得我這張臉,你也總該記住我的名字吧!」
「你的名字?」
「我剛才已經說過了,我叫梁可羽!」
「我記得。」他難得的點了點頭。
「你記得?」
「嗯,你是梁警員,這次武鳴達案的唯一目擊證人,任職於警局公共關係室。」他好整以暇的回答。
陌生的口氣,如司看著陌生人一般的眼神,現在的方司爾,好像又回到了一年前他們相遇的那個樣子。梁可羽頹喪的歎了口氣,一屁股窩進了一旁的沙發。
「我明白了,你是真的不記得我了。」她洩氣的抓了抓頭髮。
曾經他親口對她說過,他想要忘了她,但是真的知道他忘記了,她卻又覺得難以接受。
在那一年間,他們兩個甚至可以說是最親密的人,這樣——也可以說忘就忘嗎?
「你相信?」
「對,如果你記得我的話,絕對不會稱我什麼梁警員。」她說著,隨手抓起放在茶几旁的一本雜誌,封面上,醒目的標題正是「冷血律師,打官司只為錢?」
「這本雜誌你看了嗎?」她晃了晃手中的雜誌。
「沒。」這是萬墨留下來的,他沒有興趣也沒有時間去看。
「我是這起案子的目擊證人,整個過程我一清二楚,你真打算要為武鳴達這樣的人打官司?」
「不是打算,我已經接了這起案子。」
「你認為自己一定可以打贏嗎?」
「可以。」平靜的語調,甚至沒有一絲猶豫。
梁可羽怔了怔,垂下眼,翻動著手中的雜誌。她來這裡的目的,是希望他可以放棄這起案子,但是再次見面,所有的事情卻出乎她的意料。她沒有想過,他忘了她,沒有想過,在他的眼中自己只不過是一個初次見面的,案件中的目擊證人而已。
反胃的酸澀感一陣陣湧上,她的眼,盯著雜誌上他的照片——風度翩翩的貴公子,穿著西裝,打著領帶。那件西裝,那條領帶,當初她都曾觸摸過……
「我們曾結過婚嗎?」他的聲音在沉寂的辦公室裡響起。
放下手中的雜誌,她背靠著沙發,目光瞥向落地窗外的景致。
「你有過一年的婚姻。」明明都已經離婚了,明明她和方司爾在法律上已經沒有任何關係,為什麼她卻郁氣難發?
「是嗎?」只有一年的時間嗎?他和眼前這個女人的婚姻。
這個有著健康膚色、挺俏鼻子的女人,眉宇間的英氣,讓她整個人顯得有精神——即使她頂著鳥窩似的亂髮。
輕垂下眼,方司爾再問:「為什麼要離婚?」
「因為你說愛情太累了,你想要休息。」因為這個破理由,所以她同意離婚了,但又因為幾天前和李明毫無營養的對話,所以她第一次踏進他的事務所。
「如果是我提出離婚的話,那真是抱歉。」他不帶一絲感情的說著客套話。
他是在道歉,但是那種淡然的語氣,卻讓梁可羽心底莫名生起了一股怒氣,霍然起身瞪著他,「我不要你的抱歉!」
「啊?」
「我更不要你用這種完全不認識的目光來看我!」
「我……」
「當初是誰說愛我的?又是誰說沒有我會生不如死的?我不喜歡你這種對陌生人說話的語氣,不喜歡你這種冷淡的表情!就算離婚了,我們也……我們也……」她忿忿的說不下去,就算離婚了,她也依然以為,他們兩人只是不適合婚姻,但是能夠在將來相遇的時候,點頭微笑。
氣憤的表情,以及那微微蹙起的秀眉,他看著她,胸口不自覺的揚起一抹異樣的感覺。站起身,方司爾緩緩定到她的面前,「你是……想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