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啾!沒良心的小心肝,不就是為了找你,怕你被不安好心的男人給騙了,傻呼呼地讓人賣了還以為人家對你一片真心。」養大的女兒成了別人家,想想真不甘心吶!
風嬤嬤眨動銳利的眼,直盯著風悲畫身前的男子,似乎頗感興趣地揚起唇,笑意不減的瞅著,但眼底卻異常冰冷,有如三尺冰壁。
「娘,你錯怪紫竹哥了,他對我很好,處處護著我,為我著想,不曾讓我受一絲委屈。」和他在一起是她有生以來過得最快樂的日子,沒有他她不知何謂自由的空氣。
「傻孩子,委屈不是用看的,知人知面可不知心,他嘴上說的是一套,誰曉得他心裡想什麼,你涉世不深,無識人眼光,娘看人比你准,你不信我還能信誰?!」
她可是她費心調養的小金絲雀,怎能未經她的允許而飛出手掌心呢!
「不是的,我們打算過些時候就成親,到時再請娘來為我們主婚。」不管她是不是她親娘,對她總有一份養育之恩。
「成親?」風嬤嬤陰惻惻地低笑,撩著珠光寶氣的罩衫故作驚訝。「喲!喲!喲!你當真和元寶一樣傻了,天底下哪個男人不薄倖,你在坊裡待久了,難道還看不清男人變心的嘴臉?」
「這……」她竟無法反駁,會到妓院尋歡的男子多有家室,甚至納妾數名,他們堂而皇之擁妓作樂,為她們一擲千金面不改色,卻吝於為家中妻小添購一件新衣。
「現在你還年輕貌美,當然博君憐寵,過個幾年年老色衰,誰還會多看你一眼,你呀!別傻了,快到娘的身邊,娘才是真正待你好的人。」風嬤嬤不斷地鼓吹,勾起她的不安。
「我……」
「畫兒,還記得我說過元寶很美嗎?』溫潤的聲音輕輕揚起,止住了風悲畫奔亂的思緒。
「什麼嘛!那個傻丫頭哪裡美了?!」瞎了眼不成,把礫石當成珍珠。
風嬤嬤嘟嚷著想拉回風悲畫,卻怎麼也近不了身,她眼一瞇地迸射怒意。
「我知道,元寶的心美,你說人的皮相最不可靠,它會老、會丑,但用智慧灌溉的心不會變。」看人要看心,而非美醜。
「嗯!擁有大智慧者自會判斷是非,毋需他人說些什麼,你看到的是我嗎?」他指的是真我。
明璨的眸子眨了一下,她語柔地說道:「是的,我看到你了,你是無私的紫竹哥。」
他連別人的言語傷害都能一笑置之,又豈是娘所言的那種人,她相信自己所選擇的。
「不,我不無私,我私心地想擁有你,讓你成為我的妻。」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全是私慾作祟。
「紫竹哥……」她羞紅臉,拉下他的手含情脈脈地凝視帶笑的溫眸。
紫竹雖是含笑地回視她,卻刻意以身擋住她的視線,不讓她瞧見死狀甚慘的胡大眾人。
「死丫頭,娘的話你敢不聽嗎?還不給我過來!」一見親情召喚起不了作用,風嬤嬤臉色一變,硬了聲地揚高尖銳的嗓音。
身子微僵,她語含歉意的說道:「娘,你成全我們吧!來世我做半做馬一定報答你。」
「哼!我成全你,那誰來成全我?這些年我在你身上花了多少心血,相信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你喊我一聲娘是沒錯,但你別忘了你是花樓的姑娘,想離開可沒那麼簡單。」由得她來來去去嗎?
「娘的意思是……」
「二十萬兩。」
「二……二十萬兩?」
風嬤嬤冷笑地扳著指頭。「贖身費呀!你以為養你不用花錢嗎?」
「我……我……」纖細的薄肩微微一顫。
「沒有鋇子是吧!你就認命點跟我回去,憑你的姿色再做個三,五年就能存夠本,到時你要飛哪就飛哪,我絕不阻攔。」她還能不飛回巢嗎?
算準了他們拿不出銀兩的風嬤嬤笑得好不得意,眉揚得高高的,等著離巢的鳥兒乖乖飛回手心。
*** *** ***
「我有。」
草叢中滾出一位滿臉髒污、衣破有補丁的小乞丐,個子不高卻特別愛笑,嘴角有明顯的油光,顯然剛飽食一頓,眉開眼笑地拍拍平坦小腹。
乞兒看來雖髒,一副許久未曾淨身的模樣,可一雙活靈活現的眸子圓璨璨,不管怎麼看都像在笑,非常討喜,讓人很難去厭惡。
小小的腳兒咚咚咚地跑著,跑到紫竹身邊還非常不客氣地踩了他一腳,似在怪他長得和竹子一樣,連累個小的人得辛苦地仰頭瞧他。
不過小乞丐少根筋似,完全無視幾尊站著的死人,還特意繞過去一人輕戳一下,看他們是否已死去。
說也奇怪,戳的力道並不大,可一具具屍體彷彿被牛角頂了一下,連搖晃都沒有直接往後倒,看向人世最後一眼後緩緩闔上。
又出現麻煩人物。眼神閃了閃的風嬤嬤笑得更冷,幾乎凍人。
「二十萬兩嘛!我有、我有。」小乞丐揮著手,神情相當興奮。
「你有?」她一臉不屑地勾起唇,想著待會再收拾這個壞事的傢伙。
「是呀!這年頭的銀子還真是不好賺,還得彎下身去撿起來,我的腰差點閃到。」人家是不食嗟來食,她呢!多多益善,反正不拿白不拿,骨氣一個值多少。
「銀子可以用撿的?」說什麼鬼話,當她是黃口小兒耍弄不成。
「哎呀!你沒撿過嗎?滿地是銀子,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不過得先跟土地爺爺商量商量,打通關節,他才讓我挖……」啊!說錯了、說錯了,是別人挖,她只在一旁納涼。
「閉嘴,你話真多,先把銀子拿出來讓嬤嬤我瞧上一眼再說。」風嬤嬤嫌棄地皺了皺眉,懶得和她多言。
「咦,我沒把銀子端出來嗎?」乞兒驚訝極了,睜大又圓又亮的雙眼。
「你想裝糊塗到幾時,別以為我是可以唬弄的!賤丫頭,還不快點給我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