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羅!」
只見長老宛如無事狀,彷彿千里迢迢坐飛機來找法藍只是為了喝杯茶一樣,開口打招呼,「你回來得比我想的晚啊。」
「是啊,長老。」法藍又偷偷往後退了一步。無事不登三寶殿,更何況是這只千年老狐狸。
「我聽你母親說了你報恩的過程。」長老捻起長長白鬍鬚,自顧自的打起辮子來,「接下來怎麼樣?」
「沒怎樣,」他繞過擋路的老人,把行李拖到一邊,「我把我該做的都做了,我的責任已經結束了。」
「你真覺得如此嗎?」
長老仍掛著慈祥的笑容,但是法藍隱隱感覺氣氛有異,轉頭想向身邊的好友求救,哪知諾因早已經腳底抹油逃之夭夭,他只好硬著頭皮點點頭。
「就是這樣,一切都結束了。你們叫我做的我已經做了,其他的要求,都跟我沒關係。」
「你把報恩當作什麼?一個包袱?」長老眼睛看也不看法藍,還刻意的繞過他,「法藍啊,你為什麼永遠長不大?」
室內氣氛很詭異,令人不寒而慄。
法藍覺得自己背脊上寒毛直豎,但是對於長老突如其來的發言,卻有種摸不著頭緒的感覺。
「長老,我不懂你的意思。」
老者微微一笑,把編好辮子的鬍子放下,「你真是個不懂事的孩子,都已經三十歲了,還逃避責任。」
「我沒有逃避責任!」法藍不滿,他明明已經報恩了啊!
「是嗎?」長老突然抬起頭,一雙眼精光四射,直直看向法藍。「但是你愛上了那個女孩,你的恩人。」
法藍有點心虛,他真的愛上她嗎?
以前也曾經談過戀愛,但是的確沒有一個人能讓他牽掛至此。
可是,這就是愛情嗎?
突如其來的牽掛不已,她的一顰一笑隱隱牽動著他的心,雖然不是他所見過最美麗的女孩,卻是最令他放不下心的女孩。
他轉過身,迴避了長老炯炯的目光。
但光是這樣,還不能確定她值得他放棄快樂的單身漢生活啊!
長老把他的反應看在眼裡,笑了笑,突然顧左右而言他,「法藍,你知道為什麼狐狸精視報恩為一種恩賜嗎?」
「恩賜?」他提高音量。對他來說,報恩根本就是件苦差事,但在長老的敘述裡,卻像是天大的恩惠。
「我從來不覺得報恩是什麼好事。」還麻煩得不得了。
「那是你不會想。」長老輕聲說道,「你沒發覺,在名為報恩的過程中,你找到了以前從沒有過的感覺嗎?」
長老輕輕悠悠的語調,讓法藍回想起那天與朱鎖鎖兩人的共舞,迴旋著一個圈圈又一個圈圈,那一瞬間,他只想留住懷中的她,只想與她過一世……
如今那種感覺又回來了。
「很多族人們都與自己的恩人結為連理,我想,這並不是沒有道理的。不是說每個人都要照著傳統走,」長老微笑,「而是他們找到最適合自己的人。」
找到最適合自己的人?
「你總是拘泥於自己的思想桎梧當中,以為傳統的報恩是讓大家看笑話的舉動,」長老慢條斯理的分析,「我一直都在看,看你這小狐狸會搗什麼蛋,沒想到你會因為不想固守傳統而放棄最合適的對象……想想她,若是真離開了她,法藍,你會快樂嗎?」
第8章(2)
快樂?
他離開台灣那天就沒想過這個問題了。
思緒裡滿滿的都是她,但另一方面滿頭滿腦迴旋著的是自己曾經發下的豪語,絕對不會跟一般的狐狸精們一樣……
那個微笑,溫柔的表情,還有她細緻的五官與有些害羞的個性,其實對自己來說,她不正是他找尋已久的對象嗎?
「你當真能放棄她嗎?」
法藍沉默地看著長老雪白的鬍子,直到聽到這句話,突然猛一轉身,往外飛奔而去。
「法藍?!」
諾因正巧端著茶壺進房,險些被莽撞的法藍撞倒,只看到法藍的身影迅速地往樓下跑去。
「你要去哪?」不明所以的狼人忍不住揚聲問。
「我要回台灣!」
遠遠地擲來一句,讓諾因有種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的迷糊感。
轉頭發現狐族長老正帶著撲朔迷離的微笑,輕輕合掌。
「小狐狸,希望你能明白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麼東西,並且追尋到你所希望的幸福!」
***
「鎖鎖,我不知道自己那天是怎麼回事。」江為銘懊惱的用手揪住頭髮,眼前辦公桌上放著一份離職申請,而申請人正揚著淡淡笑容瞅著他。
「我不是因為你的關係才離職,只是單純覺得有別的理想等著我去實現。」
化了淡妝的朱鎖鎖看起來精神奕奕,光芒四射,與幾十天前那個黯淡不引人注目的模樣,判若兩人。
他抬起頭,想再說些什麼,以前從沒發現原來她是個那麼令人注目的女子,他還是想挽留住她。
「鎖鎖,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追求你。」
朱鎖鎖笑著搖頭,「不,你對我的感情,並不是我想要的愛情。」
她想起法藍,那溫和但燦爛的微笑、令人傾心的曼妙舞姿……
是他改變了她,是他讓她發覺原來自己也能光華絢爛、耀眼奪目如一顆鑽石。
更重要的是,她瞭解到,愛情是要自己去主動追求的。
江為銘不會懂,他只要一個美女,但他不會要一個有個性的女人。所以,他們不適合,不應該成為一對戀人。
「謝謝你多年來的照顧,」她伸出手去,「以後我們還是朋友吧?」
江為銘打量眼前的朱鎖鎖,原來,她的眼睛那麼明亮、那麼清澈,而且有著甜蜜但堅定的笑容,他從沒發覺。
如今,當他驚覺到她已經成長為一個美麗且吸引人的女子時,兩人卻已經成為兩條平行線,不可能再交集了。
歎口氣,他輕輕握住那只柔軟的小手。「還是朋友。」
他簽下字,望著改變後的朱鎖鎖轉過身,款擺著纖細腰身,窈窕的走出課長室,也走出他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