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了,這藥一天少喝那麼幾口也不成嗎?」
「不是不成,我怕今晚大人與夫人萬一興起……」
「興起什麼?」
「……大人萬一興起與夫人燕好,這碗藥就一定得喝了。」
「咦?這又是為了什麼?」
「你就別問這麼多了。」
「欸?這麼神秘?我的好大嬸,你這麼說我就更好奇了,這碗到底是什麼藥?難道不是一般的奇珍補藥?」
「這……確實不是補藥,這是……唉,我告訴你,你可別說出去,這是避胎藥,防止夫人懷孕的。」
「什麼?避胎藥!」
「小聲點!」
「可……可是大人不是很寶貝夫人嗎?怎……怎麼讓她喝這種東西?」
「大人的事,咱們奴才休得過問……」
門外不巧經過的人兒,聽得分明,心緒狂亂的跳著,這傢伙不要她的孩子!
她呼吸急促,貝齒咬得咯咯作響。
難怪!
*** *** ***
公孫謀平日冷靜的眼眸此刻閃著幾簇火焰,手中捏著一張箋紙,半晌都沒吭聲。
尚湧跪身低著首,汗涔涔的等候發落。
「你怎麼讓她在你的眼皮底下走成的?」良久後,他終於出聲了。
聲音聽似平穩,但尚湧聽來卻全身起了寒顫,天下人都知道,大人的心思越無波,表示事情越大條,笑得越開心,表示人死得越淒慘,這會大人雖未到發笑的地步,不過這靜得恐怖的眼神足以告訴他,該死了!
「大人,之前夫人將屬下喚去,說是她做了新糕點,要屬下試嘗,屬下不疑有他,但嘗了一口後就不省人事了,醒來後……才知道夫人她……她離家出走了。」他說的惶恐,身為女主人的貼身侍衛竟被迷昏,雖然下手的是夫人,但說來也實在丟臉。
尚湧「離家出走」的話一出,公孫謀平靜的假象終告瓦解,隱藏的怒火瞬間爆發,捏在手中的箋紙被狠揉成一團後扔出。「混帳東西,竟然著了那女人的道!」
尚湧的身子趴伏得更低了。「屬下……該死!」他苦著臉說。夫人一向隨和,做東西給下人品嚐時常有之,他這才會少了戒心的,如今……唉!
再多解釋都難掩他失職的過錯!
「這女人要是出了什麼事,你就真的該死了!」公孫謀躁著火,氣急敗壞。
「是。」不用大人說他也知道,夫人可是大人的心肝寶貝蟲子,又藏隱著病,萬一出了什麼事的話……
想來就教他頭皮發麻!
「查出她為何離家出走了嗎?」公孫謀暫且收斂起怒氣,攏起眉頭問。
「還沒……夫人之前還好端端的並無異狀,屬下實在——」
「蠢,若真是好端端的她會留下一張箋紙要本官休妻?!」他又再度怒不可遏。
「休、休妻?!」尚湧霎時白了臉龐,原來那箋紙寫的是這個呀,這下該死了,大人的怒氣只怕已經是怒濤洶湧,絕對不是他可以預料的狀況了,這、這下該怎麼辦?
「屬下……這就下去再查清楚。」他只得硬著頭皮說。
「不用查了!」公孫謀瞳眸冷瞟。「準備準備,出門了。」肅殺之氣森冷嚇人。
「出門?」
「上并州。」話落他倏然瞪著地上的箋紙團,青筋已爬上他冷峻的額際。
尚湧會意,膽戰心驚的撿起箋紙團,雙手奉上。「大人想上夫人娘家找人?」
公孫謀取過箋紙團,收入衣襟。「哼,這丫頭的心思本官還會不清楚嗎?」大手往案桌一拍,滾金寬袖震得飄蕩搖晃。
第二章
天涼好個秋,客棧內有一名姑娘圓臉,皮膚細嫩,身子偏瘦,笑起來雙眼晶亮如彎月,活脫脫是個標緻纖細俏佳人。
沒錯,是個俏佳人,就是稍嫌單薄……可惜了點!
坐在姑娘面前一身錦衣的公子哥,不加掩飾的打量。
「姑娘要往并州去?」李重俊問。
自從出了長安,他一路隱藏身份,如果可以,換上另一種身份應該更為安全。
「是啊,我想回家了。」她的臉上有著淡淡的愁緒。
「姑娘是并州人?」
「哼,我家小姐是哪裡人,關公子什麼事,你問這麼多想做什麼?」袁妞謹慎的瞪著人。
她與小姐才剛投宿坐定這間客棧用膳,這人就來搭訕,還厚臉皮的坐下不肯定,問東問西地八成沒安好心,可惜小姐現在心緒不佳,雖沒心情理會人,也沒心思拒絕人,這才讓他有機可趁,頻頻探問示好。
「在下只是關心兩位姑娘獨行,這才多問兩句,況且,在下也正好要前往并州探親,如果方便的話,咱們可以結伴同行,彼此也有個照應。」李重俊刻意笑道。
「公子也要去并州?」一直處於失神狀態的鴛純水聞言有些回神了。
「在下的……呃……一個奶娘就住在并州,年邁的她身子不行了,在下急著趕去探病。」
「這樣啊。」遇到同路人,鴛純水多少撥些心思應對。
「既然同路,敢問姑娘貴姓大名?」瞧見她有回應,他進一步探問。
「我家小姐可是當今——」袁妞驕傲的要說出主子的身份。
「袁妞,還是我自己來介紹吧。」她立即阻止,接著轉向李重俊開口道:「小女子姓並,并州的並,單名一個水字,公子喚我水兒即可。」她不想以真名示人,更不想讓人知道她的男人是誰,省得招搖得嚇壞人家。
一旁的袁妞只得不滿的撇過頭。小姐真是的,若不表明身份,萬一這小子是壞人怎麼辦?
「原來是水兒姑娘,在下姓李……黎,黎俊。」他也沒有說出本名。
「黎公子,您真有心,千里迢迢來探望親人。」鴛純水收拾起愁容,笑著說。
「奶娘自幼照顧在下直到成年才回鄉,如今她病了,在下如同她的親兒怎能不聞不問,只是……」他突然苦下臉來,模樣極為煩惱。
「只是什麼?」她見了好奇的問。
「唉,只是奶娘以為在下成親娶媳婦了,吵著要在下帶媳婦給她看呢,說是如此就算死了也瞑目。」他臉色更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