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牙一咬,起身離開沙發。
「我送你上去。」他也起身。
「不用了,我承受得住。」她按著太陽穴,朝他譏諷一笑。「你放心,我不會像上次一樣傻,跟你講完話就去吞藥。」
「你……」
「再說你把我的藥都沒收了,只留幾顆給我,我不能再吞藥自盡了。」她盯著他。「還是你擔心我會割腕自殺、用枕頭把自己悶死,或者跳樓?你放心,我不會做那麼傻的事,我好不容易才回來,不會再做這種傻事。」
上了樓梯後,她停下腳步,回頭看他。「就算讓我死心吧!徹徹底底的死心,你到底喜歡她什麼,她有什麼我沒有的?」
他盯著她又陌生又熟悉的臉,一開始他總在尹倩茹身上試圖尋找雲夢蕾在演戲的蛛絲馬跡,現在他卻想在雲夢蕾身上找到那個活潑開朗的尹倩茹。
「不想告訴我嗎?」她盯著他。
他緩聲說道:「跟她在一起很舒服沒有壓力。」
「所以你跟我在一起不舒服又有壓力?」
「你又來了……」
「好,我不說。」她克制自己。「還有呢?」
「別說這些了,你去休息吧。」
「我聽夢嬅說她是個很活潑的女生,你喜歡這樣的女人?」
「我不知道,我只喜歡過她。」他淡淡地說。
她笑得苦澀。「你這話真傷人。」她往樓上走去。「我一直以為你喜歡成熟明事理的女人,結果我搞錯了。」
見他要上樓,她笑道:「我不是說了不用擔心我會做傻事嗎?我這個人啊,只做對自己有利的事,萬一沒死成,讓那個女生又竊佔我的身體,那多划不來,雖然你喜歡她,可知道你一輩子都得不到她,我心裡又高興一點。」
他冷下臉,沒回應她。
雲夢蕾走進房時,留下最後一句,「我明天就搬出去。」
歐陽靖在沙發上坐下,拿起電話撥給雲夢嬅,要她過來看著雲夢蕾。
「天啊,現在凌晨三點多耶。」雲夢嬅受不了地說。
「她說明天會搬出去。」
雲夢嬅愣了下。
「我不知道她說真的假的,不過她現在情緒不穩,你還是過來一趟比較好,免得她出狀況又送醫院。」
「你不能看著她嗎?」她無奈地說了一句。
「我們剛剛談了一下,她現在應該不會想跟我共處一室。」他說。
「你們實在……算了,算了,我等一下就過去。」她掛上電話。
歐陽靖靠著沙發疲累地閉上雙眼,每次跟雲夢蕾吵架他都有說不出的疲憊,當初實在不該讓她再住進來。
只因為當時他仍存著一線希望,雖然那希望是如此渺茫,但他不想放棄,醫生說如果真是人格分裂,那麼「尹倩茹」這人格還會出現,但誰也不曉得那是什麼時候,一般來說通常不會太久。
因為存著這份希望,所以他讓雲夢蕾繼續待在這兒,兩個禮拜過去了,什麼都沒發生,只是讓兩人的情況更糟。
如果不是看在她精神不穩定的份上,他真的會直接將她轟出去,老把自己想成受害人,卻沒意識到自己又給別人帶來多少困擾。
他自認沒有虧待她,她卻反過來不停要求他無法給予的東西,實在諷刺。
電視機傳送出的哭聲讓他睜開眼,正好看到主角阿明去世的那一場,尹倩茹皺著五官,隱忍著不哭的模樣霎時浮現在腦海……他揚起嘴角,噙著一抹淡淡的笑,但這笑卻又在幾秒後隱去。
與尹倩茹相處的日子如今回想起來真的像一場夢,她是鬼魂還是雲夢蕾的另一個人格,他至今沒有肯定的答案。
種種跡象來看,似乎是鬼魂的可能性較高,但這卻違背了他的基本信念,他知道世界上還有許多科學無法解釋的事,但就這樣相信人死後還有魂魄的存在又過於草率。
他歎口氣,嘲諷地揚起嘴角,鬼魂也好、人格分裂也好,他希望尹倩茹能回來,問題是他根本不知道怎麼做她才能回來。
如果她一直沒再出現,這記憶再過一個月、半年、一年……他相信會逐漸淡去,然後變得愈來愈像一場夢。
一場夢嗎?
他又喝口酒,雙眼盯著螢幕,阿明的姊姊與父親正在燒獎狀給已死去的阿明,每回看到這兒,尹倩茹總是哭得泣不成聲。
「如果你真要我相信有鬼,就證明給我看。」他的話語在黑暗中迴盪著。
他不想這一切只是一場夢。
*** *** ***
「喂,老大。」歐陽觀直接開門走進辦公室。「要不要一起吃中飯?」
歐陽靖瞄他一眼,手拿聽筒。
見他正在講電話,歐陽觀做了個抱歉的手勢,走到一旁去等他把電話說完。
「我跟我姊收拾好東西了,沒帶走的你就當雜物丟了,這些我都交代江媽了。」
「好。」歐陽靖應道。
「我姊在車上等我,所以我不能跟你講太久,我姊不想跟你講話,不過我覺得還是通知你一聲比較好。」
「嗯。」
「歐陽大哥,有些話我還是要跟你講一下,因為我想我們以後不會再見面了。」她停頓幾秒。「對於你跟我姊……我是說我的態度你一直都知道,我不想干涉你們,一開始我就不贊成我姊因為誰錢多就跟誰在一起,但我也不想多說什麼,畢竟我爸媽在車禍中喪生,是我姊一手把我養大的,那時候我們的日子很苦,或許因為這樣才讓她那麼看重錢,但這個社會誰不愛錢,我是說我不贊成她的做法,但我沒資格批評她,她畢竟是我姊,也是養我的人。」
「我明白,你不用跟我說這些。」
「我知道,我相信這些話她都跟你說過,你對我跟我姊一直都很大方,這也是我覺得對你愧疚的地方,畢竟你沒有欺騙我姊的感情,但她現在卻把你當負心漢,以前她跟其他男人在一起的時候都是好聚好散的,沒想到最後跟你變成這樣,她是真的喜歡上你所以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