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對方會知道厲家被滅門之事?
「你不打算報仇嗎?勵大少爺!」
猶如鬼魅般飄緲的聲音再次迴盪在黑夜當中,厲炎完全無法看清發聲者的模樣。
「你是誰?為什麼會知道這些!」似被人扒開好不容易癒合的傷口,他苦澀地咆哮。
終於,男子緩緩由暗處走出來,微微揚唇:「因為我和你一樣,對整個努拉苗寨恨之入骨。」
緩緩出現的高大黑影擋住了皎潔的月光,待厲炎的視線凝聚焦點後,他才看清男子的真正面貌。
對方褐髮藍眸,看起來並不像漢人,全身隱約散發著一股殺氣。
或許來者不善,但對此時的他而言根本毫無意義。「那又與我何干?」
男子斂眉,笑容森冷地緩道:「因為我要你的命。」
厲炎聞言發出一聲悲愴的啞笑:「可惜,你晚了一步,我這條命,早已經給了閻羅王。」
他語氣狂妄,目光冰冷地反推厲炎的話:「我喀尚日要的人,閻羅王也干涉不了。」
厲炎冷啐聲,他累了,累得不想再去理會這些莫名其妙的人。
感覺到他完全消極的頹然,喀尚日睥睨地道:「螫你的那隻銀蝶身上含有劇毒,一旦被螫,挾著蠱毒的刺進入血液,在三個時辰內,被螫之人,會被蠱蟲吞噬,七孔流血至死。」
「那又與你何干?」
「我說過,你不要的命,我買下了。」他冷冷地拽起厲炎的衣領,強迫他直立站起身。
毒蔓走全身,厲炎虛軟地站不住腳,全身的力量全落在被喀尚日拽在手中的衣領之上。
「要我這條賤命,對你有什麼好處?」好半晌,厲炎勉強擠出聲音道。
喀尚日有力的手拽住他的衣領,似一雙扼住他頸項的手,只要再用一分力,他便會氣絕身亡。
「因為你是『步武堂』第三十二代弟子裡,武功最好的人,我需要這樣的人才!」冷眼看著他痛苦的模樣,喀尚日眼底、眉梢毫無一絲情感。
剛放鬆的手勁猛地又施了幾分力,讓厲炎痛楚難當地無法呼吸。
他下意識地張嘴吃力喘息以求得到更多空氣,身體則因為抗拒死亡拚命掙顫著。
在生死邊緣痛苦掙扎的轉瞬間,厲炎原本頹喪的螻蟻偷生心態被激盪起不同的想法。
「我的命,只能是自己的!」虛迷的眸陡地瞠大,厲炎倏地揚掌朝喀尚日的手腕擊去。
未料及奄奄一息的厲炎尚有如此氣勁,喀尚日吃痛地鬆手,嘴角反倒噙著抹冷笑。
厲炎不愧為他相中的人才,慘遭滅門劇變讓他拋去了懦弱無能的性格,復仇的力量激發出他內心堅毅、黑暗的一面。
人性本惡,便是如斯道理。
看來他忍辱負重多年,終是等到這一天一雪前恥的機會。
「你和……努拉苗寨有……什麼仇恨?」目光陰沉地覷了他一眼,厲炎全身不自覺地打著顫,語氣斷斷續續。
喀尚日雙手環胸,一派悠閒地開口:「在人間,你還剩半盞茶的時間。」
那態度、那神情,儼然說明了喀尚日不願洩露半句的堅持。
「不說……就沒有合作的可能。」痛苦地低伏下身,厲炎的動作已無法控制地抽搐、冷汗淋漓。
冷絕眸光落在厲炎臉上,喀尚日冷冷揚唇道:「沒人熬得過銀蝶的毒。」
厲炎的唇已由白轉紫、臉色發青,不用多久,他的五臟六腑便會被蠱蟲吞噬,繼而七孔流血至死。
「我死了……討不到好處的……會是哪一方?」厲炎再也支撐不住地倒地,磨了磨牙,語氣無畏無懼。
他瞪住喀尚日,竟有種與魔鬼交易的錯覺。
喀尚日微勾唇,殘酷的冷睛蒙上一股笑,這般硬骨子,哪會是懦弱愚蠢的庸才?
初次交手,他居然會處下風?!
估量了厲炎好一會,喀尚日才不疾不徐地開口道:「在努拉苗寨裡,百年來皆以施蠱之術聞名中原。
而苗族人的祖先蚩尤為了不讓施蠱之術專於某一派,於是讓巫醫掌解蠱之法,黑巫醫掌施蠱之法。
村寨裡百年來皆是遵照著此傳統,只是在幾十年前,一次兩派傳人的鬥爭下,巫醫奪走了黑巫醫所掌的施蠱之法,並將所有黑巫醫趕出努拉苗寨,形成獨霸施蠱之術的狀況。
至此,努拉苗寨的黑巫醫被迫離開家鄉,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
在當年,黑巫醫掌有的施蠱之法共有十一大法:蛇蠱、金蠶蠱、蔑片蠱、石頭蠱、泥鰍蠱、中害神、疳蠱、腫蠱、癲蠱、陰蛇蠱、生蛇蠱等。
在巫醫苗家拿到這十一大法後,一方面研出了冠十一蠱法之上,至陰至毒的蠍蠱,另一方面製出了各類藥蠱。
巫醫苗家因此備受推崇成了努拉苗寨的三老一之,寨民背棄祖先的訓示,成就了苗家,而黑巫醫家族則成為犧牲者……
努拉苗寨已淪為倫綱失常、是非不分之惡地。
據我所知,厲家上下百餘口便是死在此蠍蠱毒之下。」
聽著他毫無情緒的冷嗓,厲炎逐漸朦朧渙散的思緒有著掩不住的詫異。
原來……苗家自百年前便屬殘佞一族,而他與眼前的男子,皆是受害者。
厲炎的思緒翻騰著,感覺到蠱蟲在他五臟六腑瘋狂翻攪、戳刺著,說不出的痛楚將他撕裂、徹底毀滅。
朝厲炎投以一個意味深長的眸光,喀尚日掰開他的嘴,塞進了一顆藥丸:「記住你現在所受的痛苦,一點一滴的鑽心刺骨之痛,屆時都要討還回來!」
*** *** ***
隨著曙光劃破天際,苗千月那一日無意識地下山走回村寨後,轉眼又過了半個月。
雖然離開了那瘋狂、無助又詭異的陌生男子已有半個月之久,但她的思緒卻還是不由自主地縈繞在男子身上。
之後她又連著上山採了幾次藥,刻意繞到當日她救他的地方,卻總是尋不著他的身影。
這樣的結果卻反而教她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