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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頁

 

  真是傻瓜!只是個未成形的小胚胎,值得她拿命去賭嗎?

  關梓修歎上一口氣。「她沒事,就好。」

  「她不能生小孩了。」

  「所以呢?」他不解地反問。

  所以?鄭明娟對他的反應,滿意地笑了。「沒有所以了。」

  一個看重小夏甚於一切的男人,不會有所以!

  *** *** ***

  鄭明娟希望他發現什麼?

  由裡到外走了一圈,最後停在那張曾與她激情纏綿的床上。

  在這張床上,他們曾共同有過一個孩子……失去了,他不能說不遺憾,但與她的生命相比,要他割捨一切,都值得。

  他的目光,落在床頭的電話座上。她那天——打電話給他,究竟是要說什麼?

  他想聽時,她不肯說,等到他被傷透、心灰意冷什麼也聽不進去了,她才拚命想要告訴他,命運非得這麼捉弄人嗎?

  他輕輕一歎,拉開床頭的置物櫃,是成疊的雜誌,隨意翻了一下,裡頭全是與他相關的報導,還有他寫的專欄等等,那麼細心地收藏起來,她用這種方式,在關心他六年來的生活。

  第二格,是幾本類似札記的東西,最上頭擺著他們共同的合照。那時的他們好年輕,不曾跌跌撞撞、嘗盡愛情中的酸甜苦辣,笑容裡那樣滿足無慮,以為牽著彼此的手,就是天長地久。

  他抽出最底下的那一本,看起來有些陳舊,他隨意翻到其中一頁——

  好糟糕,為什麼我老是想到梓修?不是愛情已經淡掉了嗎?那為什麼分開了,胸口會那麼悶,我覺得快要透不過氣了——

  楊嘉璋一直叫我和他在一起,但我還沒點頭,我不知道自己在遲疑什麼,就是沒有辦法乾脆地把手交給他。或許是才和梓修分手的關係吧,我知道我傷了他的心,如果立刻投向另一個人懷抱,感覺很沒心沒肺……應該是這樣的關係吧?

  所以我會一直想起他,是因為愧疚嗎?

  已經分手一個月了。

  應該夠了吧?為什麼想念他的次數沒有變少?反而每次想起來,心都酸酸的,很想哭?我想見他,不知道為了什麼,就是好想。想他抱著我時的甜蜜、吻著我的溫柔,還有在他懷裡睡著的感覺……

  隱隱約約,察覺自己似乎犯了個極嚴重的錯誤……和楊嘉璋在一起很自在很開心沒錯,但是分開時從來沒有刻意想念過;和梓修在一起時,有壓力、會小心翼翼,或許不太快樂,但是分開時,就算刻意要忘,還是會想起和他共有的那些回憶,不管是快樂的、還是不愉快的……我究竟是怎麼了?

  如果到最後,發現自己其實從頭到尾愛的人都只有一個,那該怎麼辦?

  我漸漸明白,一切似乎真的錯了!

  夏詠絮,你真是個人白癡,如果不是很在乎梓修,怎麼會那麼介意旁人的觀感、介意自己配不配得上他?如果沒有愛,何必要小心翼翼討好?如果不是那麼重視,又怎麼會有壓力……一切,不正是因為很愛嗎?

  所以楊嘉璋的好與壞,我不在乎,只是朋友,我才會很自在、沒有壓力,因為我不會介意自己在他心中的評價,更不會為他患得患失。

  花了這麼久的時間,終於懂了,可是好像太遲了……

  一天,又一天,開始會去回想過去的事情,然後,有了不同的領悟。

  愈想,就愈明白;愈明白,心就愈痛。

  他總是說,不可以這樣,不可以那樣,一直以來,我總是順著他的心意在做。

  他說:「考進來當我學妹。」那是因為我說了:「好想你。」他不忍心,將我丟在遙遠的地方思念著他。

  他說:「心裡有事,不可以瞞我。」是因為他擔心我,怕我有事悶著不說,想連同我的煩惱一起承擔。

  他要我讀的科系,雖然難有什麼了不起的前途,但卻是最適合我的,因為他確定他會一直在我身邊,擔負起我的一生,所以我能不能成為很了不起的女強人,一點都不重要。

  回想每一件事,他作的哪一個決定,不是以我的安適為前提?

  原來,不是我順著他的心意在做,而是他順著我的需求下決定。這樣,又怎麼算是掌控?

  他要我這樣、要我那樣,但是我就算沒辦到,他也只是輕輕歎息,從來不曾指責過我一句啊,為什麼我只看見他的約束,卻沒看見他的包容?

  這幾天,身體很不舒服,夜裡總是想著梓修,睡不安穩,早上醒來頭昏昏的,食慾全無,勉強吃了點東西,又全吐了出來。

  這種情況已經持續將近兩個禮拜了,去醫院檢查,醫生證實我懷孕了!

  初初聽到這個消息,心裡好震撼。想起生日那一夜、也想起分手那一夜……我無法確定,孩子究竟是誰的。

  我好慌……萬一孩子不是梓修的,該怎麼辦?

  跑去找楊嘉璋問個清楚,他才向我坦白,那一夜我們都醉死了,哪還能做什麼?他會這麼說,只是想爭取一個機會,讓我和他在一起。

  是!他是摸透了我的性子,知道我沒辦法當作沒那回事,所以我和梓修分手了,就因為他一個謊言……

  我已經沒有力氣指責他了,畢竟這不是單方面的責任,如果我自己意志夠堅定,又怎麼會演變成這樣?是我自己的錯,怨不得別人。

  至少我知道,孩子千真萬確定梓修的,我這輩子只有這麼一個男人,這樣就夠了。

  好想梓修……

  有股衝動,想要告訴他:「我們有寶寶了,你知道嗎?梓修。」

  但是我不敢,也沒有勇氣去找他,每次拿起電話,總是撥不出那個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號碼。

  ——你說,我一直在掌控你,擅自替你作決定,但是這一次,是你自己作的選擇,無論結果是好是壞,你得自行承受,沒得怨尤。

  這是他說的,每想起一次,心就痛一次。

  錯了,真的錯了,他第一次放任我自己作決定,不去干涉,就錯得那麼離譜,失去這一生最重要的男人,但是我要怎麼告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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