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萬事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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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頁

 

  女人家,讀幾年「女誡」、「女論語」的是有的,倒也沒啥好大驚小怪。趙總管睨睨應如意,對應如意仍是斜眼打量。

  也不知這丫頭給兩位夫人吃了什麼藥,非要她不可,還鬧到二爺這兒來,弄得他更難辦。哎哎!果然,聖人有訓,「惟小人與女子難養也」。大爺不行,那!趙總管硬著頭皮轉向四爺。「四爺……」

  邢芙蓉開口:「四爺那兒有冬梅。」道理是一樣的。

  哎哎哎!趙總管煩得抓頭髮,可憐巴巴轉向趙子昂,苦臉道:「二爺,小的不成,還是請二爺作主吧。」

  這點小事都辦不好,又得挨二爺的刮。趙總管更加愁眉苦臉。外人不知,以為趙府的總管好當,殊不知,他在趙府這些年,壽命都減短了一半。

  趙子昂尚未發話,梅小蘋搶道:「如意若是分派到二爺院裡,那我就沒話說。」明知趙子昂不讓丫頭近身,北院不准丫頭進入。

  正確說,是趙子昂自絕女色,厭棄天下女子。

  狡猾的梅小蘋,明知二爺脾性,卻那般說。邢芙蓉默不作聲,不願添得趙子昂反感。趙府上下皆明白,雖是大爺掌家,可真正作決定的卻是二爺。

  「芙蓉,依妳之意呢?」二爺卻開口問道。

  邢芙蓉瞧瞧夫君,見到他眸子裡的盎然興味,不由得瞅瞅應如意。她若是將應如意留在身邊,三爺或許會常駐東園吧?可那豈不是只多了另一個「梅小蘋」……

  「二爺若是有意,芙蓉當遵從二爺的意思。」她咬咬牙。

  「那好。」趙子揚拍手笑道:「看來非得由二爺收這丫頭進院,否則別無他法解決紛爭。」

  趙子昂陰沉地瞪了瞪三弟,冷冷道:「怎麼沒有?一個小丫頭,不知守份,引起如此大騷動,擾亂府裡安寧,攆出去便是。」

  攆出去?她什麼都沒做啊!應如意只覺冤枉,千錯萬錯,主子全沒錯,錯的全是底下的人。

  但想想,也沒什麼不好。只是……

  「呃,」她楞楞開口。「那個……攆我出府是無所謂啦,不過,那個……賣身的錢不用還吧?還有,有沒有補償?給我點遣散的銀錢什麼的……」

  趙府裡有身份的大丫頭,如春桃、冬梅……一個月的月例不過才一兩銀外加幾弔錢,她賣了一年身子,趙府給了二十兩銀,算是寬厚的,她全給了小紅,夠莊稼人吃一年。若是要她還錢的話,她上哪兒去找錢啊!

  「補償?」眾人皆一楞。

  「哈哈!」跟著,趙子揚毫無顧忌,指著她,哈哈大笑起來,笑到最後,甚至捧著腹。

  這丫頭有意思!不只大膽,還真不知天有多高,竟敢說得出這種話,還在趙府二爺面前——光這點,他就要好好褒獎她。

  趙大爺與年紀最輕的四爺,也不禁勾唇笑起來,但不像趙子揚那般肆無忌憚。趙府屹立這麼多年來,頭一回有要被攆出去的下人敢說要補償的。

  趙子昂臉色極為難看,難看裡又有一絲詫訝。她不求情、不哭饒,反而提出如此荒唐的要求。是不懂世情?或真是無畏無懼?

  看起來卻皆不似。這女人心裡究竟在想什麼?不自覺地,揣想起她的意圖。

  「太有意思了。」趙子揚笑道:「二爺,倘若你不要的話,就給我吧。」

  邢芙蓉愀然變色。梅小蘋拍手笑道:「那好,如意跟我可就變成姐妹了。」

  趙子昂臉色一沉。「子揚,你別胡鬧。」

  「我哪是胡鬧了?」趙子揚仍滿臉笑意。「不過,若是進了我院裡,只恐我夫人跟小蘋不死心,又爭鬧起來。依我之見,還是將這丫頭分派到北院吧,如此一來,解決我夫人與小蘋的紛爭,趙府也不必白白損失二十兩,又賠上補償的。」說到後頭,忍俊不住又笑出來。

  「子揚的話有理。」趙大爺道:「我明白你的脾性,子昂。你若是不喜她近身,將她遠遠安放在院裡一角便是。」大可眼不見為淨。

  「二哥……」老四趙子林亦覺得這方法甚好。

  不是說要將她攆出府嗎?怎麼……應如意下意識蹙蹙眉,瞧向趙子昂。

  趙子昂眉心一糾,冷眼盯著應如意。她若是笑,或是惶惶不安,或是求情求饒,他或許毫不考慮便將她攆出去。可她那般一蹙眉——俗氣不堪、土味不除的村女,竟擺出如此嫌棄趙府之姿!

  他倒要瞧瞧,她如此裝作、如此心機,能到幾時。

  第五章

  啊,腰酸背痛,全身快散了似。

  糊里糊塗進了北院,趙子昂果然將她丟到離正房、大門最遠的最裡頭最偏僻的角落,這樣他進出院園保證一定不會不小心撞遇上她。丟下她後,便不聞不問,那些婆子勢利得很,瞧趙子昂那種冷淡的態度,儘是差遣她,叫她搬這個扛那個的,又要挑水又要打掃,什麼活兒苦工都叫她幹,比先前在通鋪時還慘。應如意免不了在心裡咒罵,可光罵也無濟於事,還是任由婆子差遣。

  可這樣的生活、日子多沒意思。沒有電視、電腦、碟片的,也沒有漫畫、小說——呃,小說算是有的,但那些「傳奇」、「話本」的,實在教她有看沒有懂,她以前根本碰就不碰,至於什麼詩啊詞、和那些「古文」的,她也沒背多少,結果,「識字」歸識字,等同「文盲」差不多,對以「吟詩作詞成文」判斷才華文學的這些人而言,她簡直沒半點才華,絲毫不顯任何特別之處。

  既沒娛樂,成天除了吃和睡,就是做苦工,累個半死。吃又吃不好,睡又睡不飽,外加一堆苦工雜活——啊啊,這樣的日子、生活,過得有什麼意思呢!

  「如意!」婆子又在催了。

  說是「婆子」,搞半天應如意才發現,也不過就三十多快四十或四十多。她二十過二,難怪當初旻婆說她大齡了。

  「來了。」又得挑水了。

  她深切感受到,平凡人不管到哪真都是平凡人哪。穿越了千百年的時空,並沒有使她變得有任何特出之處,倒淪落成婢女,既沒有年齡的優勢,亦無長相的優勢——她深具「現代感」的外表,落得變成「大手大腳」的粗野土氣;她懂的那些,在此也無用武之地。且無其它謀生技藝,既不會刺繡,亦不懂煮食,更不會裁製衣裳,什麼凱羅爾,什麼楊舞,什麼「神的女兒」、「天女」的,曼菲士、宗將藩那些英俊的帝王霸主——哎哎,全都是癡人說夢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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