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莫非她也忘了自己是個姑娘家,而他是男人?
不由得伸指揉了揉自己正開始打結的眉心,但他驀地失笑了。
不對!是他忘了她不是尋常姑娘家,一般世俗的規範套在她身上根本不適用。
歎氣、搖頭,又凝視著這張與十年前記憶中的小臉蛋相符的白淨臉龐一下,思緒洶湧的他,最後還是收回眼光,很自然地動手替她掩上薄被後,吹了桌上燈燭,轉身走出房。
充滿他氣息的房間床鋪,似乎對她有著某種安撫作用——在他身後,床上的小檀依然睡得既深又沉……
隔日。
華太君做出了以石玉換各派被偷寶物的決定。她將石玉交給石森樹,卻是有條件地要他必須查出偷寶物盜賊的身份——她分明是故意給他出難題,同時也證明了她在懷疑他。
石森樹裝出一臉難色地表示自己只會管理酒樓,哪對付得了那些武功高強的盜賊。
華太君於是順勢將石先俊派去幫他。
當然,任誰都心知肚明,石先俊美其名是被太君派去幫石森樹追查那些盜賊,事實上監視他才是主要任務。
石森樹並不在意身邊多了個跟屁蟲,也明白老太婆的用意。而石先俊既然是要來「幫他忙」的,他自然樂得輕鬆——
小檀在隔日一早便不見人影,所以他也就乾脆不動聲色地動身回酒樓。
她想要拿走石玉,自然就會出現,是吧?
*** *** ***
雅興酒樓。
早已整建完畢、整個煥然一新的酒樓,在半個月前石天莊那邊下來一道命令後,即使名義上的老闆石森樹不在,它還是風風光光地重新開張了。
開張後的酒樓依舊生意興隆、座無虛席。
而酒樓的許掌櫃、店小二們根本不知道石森樹已經回來了。是因眼前這位穿著一身白衣、手中搖扇、氣勢高傲的公子報上名後,他們才發覺這位白衣公子是來自石天莊的二少爺。眾人趕忙將他請到特別的二樓廂房雅座款待。然後,他們才終於知道,他是同老闆從石天莊一起回來的。
有些激動又驚喜的許掌櫃立刻借口告退,趁空飛奔到後頭老闆專用的房間找人。
「啊!老闆!您可終於回來了!」忘了禮數,「啪」的一聲打開未上鎖的房門,一見到坐在長書桌後認真翻帳冊的熟悉身影,許掌櫃差點為之涕淚縱橫。
石森樹的頭抬也沒抬。「嗯。前面這麼忙,你是在給我趁機偷懶嗎?」
許掌櫃趕緊立正站挺。「當然沒有!老闆,您不在的時候,我們可是更加緊努力做事。」喊冤完,頓了下,他忍不住問了:「老闆,這一個半月您究竟是跑哪兒去了?我們還以為您要丟下酒樓不回來了。」搞得他們人心惶惶。
停下振筆疾書的手,石森樹背靠向椅背,嘴角揚起清冽微笑,看向這對酒樓鞠躬盡瘁、對他忠心不貳的許掌櫃。
「我不是已經先發了兩個月的薪餉給大家,而且要你們慢慢整理酒樓,不用急?我不過是去辦點事,遲些回來而已。」輕描淡寫帶過。
事實上,除了去追查那些之後被逃掉的縱火犯身份,他還乾脆趁酒樓無法營業的時間,回幫裡專心處理一些非他不可的事情。當然,在監視他的人看來,他比較像是不負責任丟下酒樓、跑去遊山玩水吧?
這種每年以遊山玩水之名掩護行幫中公務之實的事,他總會做上幾次,所以老太婆的那些人早已見慣,只不過這回的時間拉得較長,不知所措的倒是許掌櫃他們。
不過既然許掌櫃都來了,他也就順便交代幾件事情給他辦。最後在他都吩咐完了、許掌櫃要出去前,他又叫住了他。
「你知道莊裡的二少爺來了吧?替我好好招待他,別怠慢了。」
許掌櫃心領神會,立刻笑瞇咪地下去辦事。
而他一走,躲在後頭的光頭男人便慢條斯理地坐回原位,繼續吃吃喝喝。
「幫主,要招待你家裡那位二少爺的事,我可不可以參一腳?」吐出雞骨頭,朗笑咪咪地自動請纓。
「那種小事其他人來就好。」睨他,石森樹有更重要的事交給他。「你去替我查一個地方。」要借重朗挖掘江湖上奇聞秘事的能力。
立刻拋開要讓那一直很令人手癢的傢伙裸奔上街的邪惡計畫,朗的眼睛一亮。「你要查什麼?」有事玩了!
「花花草草谷。」
「花……咦?花花草草谷?江湖上有這麼……好笑的地名嗎?」噗地笑出聲。
一記冷眼掃射過去。「如果查不到,那你這塊『江湖通』的招牌最好就拿去當柴燒了。」
一愣,朗臉上的笑立刻神奇地收斂,換上專業正經的表情。「花花草草谷是吧?行,屬下馬上去查。」說完,不見人影。
管它花花草草谷,還是草草花花谷,只要有名字落在他手上,就不信它還逃得出他的手掌心!
第六章
仗著自己是酒樓幕後大老闆的二少爺,還有對石森樹的新仇舊恨,石先俊先是對酒樓的酒菜百般挑剔,再對每個店內的人事事找碴,總之,才到這裡半天的石先俊,已經把所有人都叫來罵過一輪,把酒樓搞得雞飛狗眺、怨氣沖天了。不過在稍晚,石先俊也嘗到了衰神上身的滋味……
到了傍晚,經歷了踩到未修繕完的地板扭傷腳、被不知從哪裡來的毒蜂螫滿臉、喝酒嗆到直打嗝了一個時辰才止……等等大大小小衰事,石先俊原本的一張俊臉已經腫得像豬頭,嚇壞不少老弱婦孺,原本的氣焰高張也委靡了八分,不敢見人的他暫時躲到了房間裡。
而終於忙完手邊事的石森樹,在聽完許掌櫃的報備後,原本想去探視他,卻吃了閉門羹。
不想被石森樹看到他現在的模樣、不想讓他有機會取笑他,石先俊死也不把房門打開。
當晚,惱羞成怒的石先俊似乎偷偷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