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妳自己主導百花宴,沒知會明夏宮與金秋宮?」紫光帝只問重點。光為了這一點,也合該門下省給她封駁,就算再來幾次,也照退無疑。
詠春宮聲音立即小了下去——
「今兒一早,我讓女官知會去了。臣妾這也是不得已,那明夏宮正忙著,而金秋宮身子不適,臣妾也不想太讓她操煩……」
「好了。下去吧。」紫光帝揮手。
「皇上,那暘兒……」
「皇上,那百花宴……」
兩名妃子緊張的低叫。
紫光帝只道:
「等朕聽過明夏宮的說法,再做決定。」
*** *** ***
黃昏時分,一分捷報火速傳進宮中。
衛海大將軍與海中國合作,終於一舉殲滅侵擾日曜皇朝五十餘年的海盜。不止將海盜打個潰不成軍,更是找到了隱於幻海陣裡的海盜老巢,將之轟滅。繳獲奇珍異寶無數、戰俘二十餘萬,更得無主海島七十餘座,為日曜王朝開疆千里!
此等驚天大喜,轟得朝野上下欣喜欲狂、舉國歡騰不休。
靖匪大功臣衛海將軍明靖方,正是明恩華的親大哥,兩人相差十六歲,從軍之後就一直在西邊海線戍守,專注於戰船的改良、大海的探索、海兵的訓練,一步一步升至將軍。在兩年前升為大將軍,接下五年內務必剿滅海盜的命令。
然而不必五年,明靖方兩年就做到了!
他聯合海外小國「海中國」,取得他們的信任,與之結盟、共同練兵,並訪到佈陣奇人,從而大破海盜號稱牢不可破的幻海陣,一舉將之殲滅。了結了兩國數十年來的邊患。
西方邊防從此再無海盜之憂。這是何等天大的功勞!日曜王朝被封鎖的海岸線從此再無所患,漁獲、軍事、交通、經濟上的暢通無阻,將使日曜王朝往富強大國發展而去。
世人都在看,已經備極榮寵的明家,還能再升到哪個天上去。
十五月夜,舉國歡騰,取消宵禁,宮裡宮外擺大宴,歡笑至天明。
所有的妃子、皇子女們都被請到上皇宮參加帝宴。
所有的宮官、朝官都足不沾地的忙碌著——忙著準備祭天祭祖、忙著迎接凱旋的儀式、忙著準備慶典、忙著迎接海中國使的來訪,然後自然是新疆域的規畫、戰俘的安排、與海中國戰利品的分配等……
自從皇帝登基以來,還沒有那麼大的事能讓皇宮忙成這樣、讓全國人民忙成這樣。
歌姬舞伎在場上表演,熱鬧非凡,群臣拿著酒杯四處敬酒,不時的高呼「吾皇萬歲」、「日曜萬歲」,高坐帝台上的紫光帝一反平日的節制,不時對群臣敬酒,杯杯見底,少有的放縱。
這是他即位兩年以來,最深最濃的一筆政績,不止重重記載在日曜國史上,更揚威了海內外。
從來日曜皇朝國力中等,在中上六大帝國中地屬邊陲,並不是特別富強,只能說僅能在各國間取得一個平衡,互相牽制,卻也是坐困愁城之勢。
因為日曜的地理位置偏弱——西方與西雲國接壤,北有栗悍的野人不時擾邊,南有未開化的蠻夷與瘴氣為患,靠海的東邊漁獲豐富卻又經年為神出鬼沒的海盜所苦。每年三分之二以上的稅收都花在邊境的防守上,經濟又走不出去,只能年年與西雲國借道至其他五國行商,相對民生的發展也就顯得有心無力。
歷任的日曜帝王總是苦於國家發展的困難,兩年前紫光帝決定將大部分的財力用在剿滅海盜上,全力為日曜的經濟打出一條出路,斷再不容許日曜皇朝四面受敵,自困待斃。
如今這個心願,只等了兩年,明靖方為他達到了!紫光帝怎能不開懷得幾乎失態?怎能還維持著平日的冷靜?
於是他在喝得半醉後,步下帝台,腳步似有些不穩,但拒絕御侍的攙扶,筆直走向下首的明恩華,一把拉起她,摟在懷裡,緊緊抱住——
「愛妃!」他笑喊。
四周傳來陣陣抽氣聲,更有一些杯盤落地聲,一時之間,除了音樂聲仍陣陣傳來外,歡笑的賓客們像是突然都失去了他們的嘴。
明恩華初時驚慌,不知道該怎麼辦。酒後失儀的帝王讓人無措,她得想個辦法化解,雖然不知道他這是故意表演還是存著怎樣的心思,最好快快令人將他扶去休息……心中思緒萬千,但在望見帝王迷茫的俊目有些發傻的望著她,那一抹帶著天真的誘惑,竟讓她迷失了……
「皇上……您醉了……」她輕輕的撫著他被酒意暈紅的臉,他真好看。
也只有在他不那麼精利、不那麼算計時,她會覺得他真是一個俊美得讓人連呼吸都感到困難的男人。
「朕沒醉。」他用很清醒的聲音道。然後,做出了非常不清醒的事——拉著她走向廣場中央,將舞姬都揮退,帶著她跳舞。跳著鳳凰旋舞。
鳳凰旋舞,日曜皇朝的帝后舞。
她沒學過,她也不需要學過,因為這是男人帶女人跳動的舞,只要男人會帶舞、有足夠充沛的體力,那麼就可以成就鳳凰旋舞。
像是踏進了一個迷幻的世界,明恩華只覺得身子一直在轉,滿場的飛轉,在皇帝恰到好處的力道下,她在他的手掌手臂的操縱裡,化為一抹旋風,被他的腳背撐起,在天地間劃出一道又一道的光華。
他沒醉?也許吧。不過她醉了,絕望的醉了……
當樂曲的最後一聲落下時,兩人頓住身形,她狂喘不休,不知如何是好,但今夜還沒有結束,所謂的狂歡,還需要做出更狂的事來附會——
他深深吻了她,當眾的、當著他所有妻妾的面前,吻了她。
第六章
是幸福還是悲慘?明恩華暫時不想這個問題,她只想趁著夢還美時,極力放縱。不去猜測君王的心思,不去理會心口傳來的陣陣警告。
當她所仰望的男人,屈尊向她俯就,用盡心思為她創造一個女人所能擁有的、最極致的美夢時,她怎能、怎願去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