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出於什麼理由,只要用了心,就好了。
只要能讓她沉醉,能在片刻感到短暫的被愛,就足夠了。哪管過後,是怎麼也見不到底的失落如影隨形。
對一個君王,她能要求什麼?身為一個帝妻,幸福與快樂從來就與愛情無關。她很理智的知道,可是愛上了一個君王的她,又能怎麼樣呢?
五月,西邊海防大捷,明家勢盛,宮裡宮外,聖眷正隆,她從此摔入蜜糖甕裡,粘粘膩膩的爬不出來。整個五月下旬,她獨佔君恩,君王連續十天夜宿明夏宮,終於打破了兩年來後宮的平靜與平衡。
宮裡,明恩華萬千寵愛獨攬一身;宮外,因為明靖方被封為定海郡王,從一品,食邑五千戶,不僅擁有封地,爵位更可襲三代!這對日曜皇朝來說,可說是首開先例,此等榮耀已然與皇家王族比肩,外姓功臣向來無權享受,但明家得到了!
明家從官場貴族變成外姓王族,從而改寫日曜皇朝歷史,紫光帝正式下詔:日後於國家有大功者,可以封爵;而為國開疆闢土者,其新辟疆土將成為首功者的封地,與皇家共享牧守封邑權。此舉自然引起國內外的嘩然大驚,同時也振奮了長年戍守於苦寒邊荒的將士們保家衛國的熱情。雖然封爵等事宜還等著左右僕射、中書令、侍中等一品大員討論完善,但有明家這個例子在前,日後相同的功績可以得到多少榮耀,是看得見的!
大家都在猜,日曜皇朝第三位皇后將要出現了!
不是她本身德澤天下,為國家社稷立了什麼不世功績,而是政治需要使然,推著她往後位走去。酬庸或拉攏,防叛或獎賞,明恩華都必須被紫光帝立為母儀天下的皇后,與皇帝共同治理日曜皇朝。
立皇后,代表皇帝的放權。皇后的地位極高,不止可以統治內廷,更可參與國政,擁有聽政權,並提供建議。所以歷代皇帝皆不輕易立後,朝臣亦不經易建議。
不過時勢使然,在紫光帝這一代,怕是非得有個皇后不可了。而皇帝似乎並不抗拒,正在做著這樣的佈局——
六月,皇帝大辦千荷宴,欽定由明恩華主辦,詠春宮、金秋宮協辦。不止要選新妃入皇家大門,更要盛大招待海中國國主與公主,除了締結為兄弟盟國,並議談戰利品分配、海權分配等問題外,聽說兩國即將聯姻,沒有意外的話,海中國第一美人海姬公主,即將入主空置了兩年的藏冬宮。
既然海中國推出了第一美人進入後宮,堂堂日曜皇朝怎麼可以被比了下去?於是眾家大臣卯足了勁,四處往民間征美,趁著三年一度二十五歲宮女放出宮、補新宮女的機會,將數十個身家清白、容貌姝麗的民家女子給送了進來。想說就算二十個待選秀女裡,都只是清秀佳人,沒有半個絕色,那麼宮女裡頭肯定是有的。
一時之間,後宮的訓選宮女處,佳人如潮,美不勝收,惹得平日巡守後宮安全的侍衛們心猿意馬,總是爭搶入後宮巡邏的機會,就為了多看美女一眼。
得勢的明家,風頭一時無兩,雖然家族長修身自律,對本家子弟看管十分嚴格,但從來富貴養紈褲,這是怎麼也控制不了的事。當官府畏於明家勢大,對於其不肖子弟的作風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時,自然也就助長了其氣焰,朝作威作福的路子上走去,無人敢管、無人敢告到明家家主面前去。
逍遙法外、無法無天的滋味如此美好,簡直快樂似神仙。身份高貴而游手好閒的明家少爺們,在食髓知味之後,理所當然學會了一句惡少必會的干古名言:「王法?少爺我就是王法!」
走馬章台強搶名妓,養鳥鬥狗公然聚賭;為了小小的事件,與人鬥毆之事履見不鮮。後來膽子就更大了,連冠著「天」姓的王族也不看在眼底,居然為了搶道,在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將承威世子給一鞭打下馬,見其灰頭土臉後,方才哈哈大笑的揚長而去,完全不管對方給害得摔斷了腿。
這事,自然也就鬧到了皇帝面前。一方是已然落魄的六代王族,掛著世子空名撐場面,家中無一人在朝堂為官,領著皇家每年少少的爵位俸祿過日子;而另一方則是如今連皇帝也禮遇三分的明家子弟。完全沒有任何懸念的,皇帝果真只是將那鬧事少爺的父親——門下侍郎明慎成給叫來說了兩句。甚至沒叫明慎成領他那不肖子去跟被打傷的世子道歉,只讓他好好管束兒子,關在家中閉門思過,此事就算了結。
明恩華知道富貴必然造就墮落,可是當她聽到這件事時,心情還是難受得連午餐也吃不下,草草幾口吃完後,就讓人撤下。哄了兩個孩子午睡後,就沉默坐在竹榻上,不說話,也不看書,更是半絲睡意也無。
「娘娘。」明翠悄聲走過來低叫了聲。
「什麼事?」明恩華微蹙著眉問。
「明侍郎夫人求見,正在門廳候著。」
「怎麼突然來了?先前遞過拜帖嗎?」明恩華問完,倒先嘲弄地猜道:「我想是沒有吧。」
「拜帖這才送來。」明翠指著手上的一份請見帖。又道:「宮衛不敢攔,內務府訪司也不敢,草草簽過,便放侍郎夫人前來明夏宮這兒。」
「嬸母所為何來?她不是正得意著嗎?」口氣充滿不耐。
「可能還是為了給十一少求官吧。」明翠猜。記得侍郎夫人連著來兩次,都是為了給她獨子索個官做,非要娘娘將皇上賜的心願用在這上頭,雖沒達成,但一直都沒放棄過。「領客女官說侍郎夫人神色略有焦急,似乎非見妳一面不可。」
明恩華輕揉著額頭,明翠見狀,忙走過來,細細的為她按摩起來。
「要見嗎?娘娘。」
「讓她進來。我倒想知道她能說出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