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主子如此不耐,明翠點頭,走到外頭,吩咐外頭的女官道:
「三刻之後,領侍郎夫人來拜見娘娘。這會兒,好好侍候著。」
「是。」女官意會,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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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妳一定要救救妳那靖連堂兄啊!」一踏進來,才拜見完,侍郎夫人就低泣起來。
「嬸母何出此言?先別哭,坐著說話吧。」明恩華淡淡說著。
被侍女扶著落坐,侍郎夫人嗚嗚哭了好一會,見明恩華沒搭話,完全無勸慰之舉,心中哀怨不已,終於稍稍止了聲,啞聲道:
「娘娘,那張志富——也就是張妃的哥哥實在太過分了!張妃不過小小一個側妃,張志富也不過一小小的主客員外郎,竟敢欺到我明家頭上!娘娘,請妳一定要為靖連作主哇!」
明恩華緩緩啟口道:
「小小一個主客員外郎?這官也夠大了,嬸母怎麼能如此輕詆朝廷命官,更遑論後宮嬪妃豈是嬸母能輕易議得的?」
「娘娘!如今我們明家還用得著怕得罪什麼人嗎?!」侍郎夫人忿忿地叫。
「嬸母這話不妥,以後請千萬別再說了。」明恩華沉下臉道。
侍郎夫人臉色更差,認為明恩華不該對她如此無禮,氣得不說話,別開臉。
明恩華也不理她,逕自喝茶。
好一會後,倒是侍郎夫人先忍不住了:
「娘娘,反正這事妳得幫忙。這回靖連是無辜的!他被張妃他們給害了,他們眼紅我們明家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早就想扳倒我們……總之,妳堂兄不能被白打一巴掌,這公道一定要討回來!」
明恩華聽嬸母含糊不清的說詞,也沒意願深入瞭解,因為她不想管。只冷淡道:
「中午時分,本宮才剛聽說前幾日靖連堂兄當街鞭打承威世子,使之摔馬斷腿的事跡,以為那就是新聞了;不料本宮仍是孤陋寡聞,這才多久,堂哥又與朝廷官員鬧上了。」
「這次是張家來惹的——」侍郎夫人氣得不輕,馬上要辯。
但明恩華打斷了她:
「一個該待在家中閉門讀書思過的人,怎麼還能跑到外頭讓人惹上?」
「這、這這……」如果不是這樣,她幹嘛來宮裡找明恩華幫忙!侍郎夫人心中暗自罵道。要知道如今明家勢高,這明夏宮的受寵還是沾了明家的光呢!「不管怎麼樣,妳不能眼睜睜看著親人出事吧?這件事,妳一定要幫忙!」
明恩華真不知道嬸母強勢對她耍賴的依憑為何?為何她非得幫忙?再,她又哪來能力幫忙?當她真的恩寵齊天到足以讓皇帝為她不分青紅皂白的袒護?
「嬸母,我不知道堂哥與張家發生了什麼衝突,我也不想知道。如果堂哥犯了事,且這事大到讓您不考慮向家裡求救,而必須來找我的話,那您就太高估我了。我沒有能力處理連家族長都束手無策的事。」
「怎麼會?!妳是正妃!堂堂皇帝的正妃!而且妳還有一個皇上欽賜的願望還沒用不是嗎?妳可以用來保妳的親堂哥啊!」侍郎夫人急叫道,無法諒解明恩華的推拒。
一個願望!明恩華突然有些憐憫的望著嬸母。已經半個多月了,皇帝都不再放在心上的戲言,怎麼還有人在這邊孜孜唸唸癡心妄想!
「嬸母,如果堂哥鬧的事大到讓妳想到那個願望,那我想,誰都對這件事使不上力了。」
「不是的!娘娘,靖連沒有錯!他只是——」
明恩華一點也不想聽,百般倦怠道:
「好了,嬸母,您請……」
明恩華正想送客,不料此時外頭突然傳來洪亮的宣告聲:
「皇上駕到——」
既讓御侍宣聲,就得是正式的接駕禮而非家禮或常禮。明恩華連忙讓明翠整衣戴冠。一旁極少見到皇帝、更是從未近見的侍郎夫人更是驚得手足無措,示意隨身女侍趕緊過來打理一番。
「參見皇上,皇上萬安。」明恩華領著眾人蹲跪在門邊相迎。
「愛妃平身。」紫光帝大步走進來,一手扶起明恩華,步子沒停,牽著她手走向首座,一同坐下。
「見過明夏宮娘娘。」張妃在明恩華坐定後,拜見。
明恩華這才看到張妃也隨皇上一同來了。
「張妃免禮,請坐。」明恩華注意到張妃眼眶通紅,看來是哭過一場了。
其他跪在門邊的人,在皇帝沒叫起之下,只能幹干跪著,不敢動彈。而紫光帝似乎也就忘了門邊還跪著一大票人,而那些人之中,更有一名朝官夫人,這位朝官夫人還是出自聖恩正隆的明家呢。
明恩華並沒有馬上提醒皇上這個「小小的疏忽」。就先將侍郎夫人晾在地上跪著,她注意力放在張妃身上。她感覺得到張妃此刻隨皇上一同過來,肯定為的是與侍郎夫人來求的事相同,而且張妃已經向皇上告過狀了。
侍郎夫人在她面前哭訴了那麼久,只要她作主,幫堂兄出頭,卻含糊說不清事情經過,那麼可以肯定這回理屈的必是明靖連,於是讓張妃藉此掌握住機會,前來興師問罪……能說動皇上前來主持公道的,應該不是小事——明恩華心中有想著。
她摸不清皇帝此刻是什麼心思,不過無論這件事他將怎麼處理,暫時她都不會被責難。不管是為了拉攏明家,或是為了他整治後宮的心思,此時此刻,他都會維持著將她寵上天的姿態,不會那麼早……恢復正常。
喝了口明恩華親奉上來的茶後,紫光帝開口道:
「愛妃,朕本想這當兒,妳該正陪著孩子午睡,還不欲過來擾醒妳呢。怎麼今兒個精神這樣好,明夏宮看起來很熱鬧啊。」
接過皇帝喝過的茶杯,放回小几上,再坐好身子時,方才被牽住的小手又被他輕握住。她低下頭,不想讓別人看到她眼底的羞意,輕聲道:
「臣妾正想趁孩子睡時,招內務府的人過來商討『千荷宴』最後定案,也好讓下面的人全力籌備。侍郎夫人意外來訪,同臣妾敘家常,臣妾覺得精神尚可,便接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