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他,是真的。
她屏息等著他的回答,他張開眼,與她對望。
他會怎麼開口?
她與他上了床,她也先說了喜歡,夠了嗎?
你當真啦?你以為我也會說我喜歡你嗎?哈哈哈……
你傻啦?我怎麼可能會喜歡你?玩玩而已,既然目的達到了,我就明白地告訴你,我只是想整你,現在我出氣出夠了,你可以自己滾,不送。
這樣的回答,她在心裡演繹過無數無數無數次。
她相信自己可以接受,可以承受。
藍冬青瞇眼笑著,長腿一跨,橫過她的身軀,巨大的陰影籠罩住她的嬌小和驚慌失措。
等等!等等!不對呀……
他只要答覆她幾句話,一切就可以畫上句點——
他又翻到她身上幹什麼?!
「藍——」她倒抽一口涼氣,藍冬青捧著她的飽滿豐盈,像個孩子吮乳般地開動了,雙手熟練地在她身上尋找他新發現的敏感部位,再將自己置身於她雙腿間——
她很快就知道他要幹什麼了。
第八章
「莊家通殺。」
范悠悠掀開盅蓋,一旁的賭台工作人員將檯面上所有籌碼收回。
她看著台桌被淨空,再紛紛有人下注,花花綠綠的籌碼代表著一千兩千一萬兩萬的不等金額,混雜的顏色落在她眼中,就像她此時同樣混亂的思緒,狼藉地散落滿桌,東一塊西一塊,沒辦法排列整齊。
她很納悶,不懂為什麼自己還能安穩地站在這裡打工賺生活費?不懂為什麼自己還被藍冬青留在身邊?
「買定離手。」她身旁的男服務員帶著禮貌微笑道。
客人大多下好了注,只剩一、兩位無法決定買大買小而耽誤幾秒時間,終於那幾位憑著直覺下注,反而是負責搖骰的范悠悠一雙美眸停駐在籌碼上發怔,直到男服務員在台桌下輕踢她的小腿才讓她回神,她幾不可聞地輕歎,拿起骰盅,上搖下搖左晃右晃,擺定,翻蓋。
「莊、莊家通殺。」男服務員喊到有些汗顏,今夜他負責的這一張台桌除了莊家通殺之外,沒喊過其他的話。
他隱約聽見客人中有人在質疑他們詐賭,息事寧人的客人了不起換個台桌再玩,脾氣火爆的客人陸陸續續摔籌碼飆幾句粗話,而耍狠慣了的黑道客人乾脆直接在桌上架一把槍,目光凶殘地告誡他們手腳放乾淨點,別想在他們面前黑吃黑。
「Peter,請范小姐到休息室休息一下,讓Sue來接手。」男服務員的耳機裡傳來如大赦般的天籟,他幾乎感動到快哭了!尹爺,謝謝您!
「范小姐,你休息,讓Sue來,你去喝杯紅酒,搖骰子搖久了手臂很酸哦?」男服務員甜蜜地對范悠悠諂媚直笑,恭送她離開台桌。
他是不知道范悠悠有沒有出千啦,但是若有的話,至少也要出得高明一點呀,每一局都通殺通殺通殺,她難道不曉得在場子裡出沒的客人十個裡有八個和黑道有關係,通殺到後來的下場是整個賭場的人統統被殺掉呀呀呀呀——
范悠悠本來就有想走的念頭,她討厭在人群中被注目,會賴在台桌旁只是想要暫時離開藍冬青,讓她能好好想些事情,但事情還是沒想清楚就被人請離開,讓她有些煩悶。
手裡的骰盅被另一名女服務員拿走,她也不打算去搶,空著雙手,她退出台桌,在場子裡小小晃幾圈,一看到藍冬青端著紅酒的身影出現,她馬上掉頭閃躲,完全不跟他打照面。
他正是她情緒低落的主因。
她已經跟他說了好多次的「藍,我喜歡你」,給足了他對她說狠話的時機,就連今天他準備要到賭場工作之前,她又重複說了一次,下場卻和之前一模一樣,他眼光變得深濃,笑得讓她心跳漏了好幾拍,從一開始的低頭親吻她,到後來就是被他壓在身下,進行折磨人的歡愉……
她的身體牢牢記得他做過的每一件事。
這樣下去要怎麼辦呢?她越陷越深,踩進了泥淖,整個人幾乎要被吞噬,開始享受他的擁抱,明知道他不是真心的,她卻放任自己,這太糟糕了,她用來承受他揭開真實所培養的勇氣,一天比一天減少,她真害怕到了哪一天勇氣消失殆盡才等到他開口,那麼她就不知道該如何勇敢下去……
她躲到樓梯間,將小臉埋在雙膝之中低低呻吟,無解的問題仍是無解,她又沒有人能商量討論……
「你躲這裡幹什麼?我們可是有付你打工費,不是請你來這裡混水摸魚。」也躲到樓梯間抽煙的火燎原遇見范悠悠,他本來可以在場子裡大大方方抽,但今天心情欠佳,理由當然就是陶謹慎八十萬的賭債一事,當賭債變成了女人,怎麼就這麼麻煩呀?!
樓梯間安靜又沒人吵,方便他想事情,結果看到范悠悠蜷坐在那裡。
他並非惡意想和她吵架,只是他太習慣和兄弟們用這種損人的開玩笑方法問話,她是藍冬青欽點的新任女友,也是藍冬青頭一次認真向他們宣告的女人,加上這幾天藍冬青一臉容光煥發,看就知道失調的內分泌得到了中和,明眼人都瞭解他幹過什麼好事,所以火燎原已經直接將她歸類在藍冬青那一掛的。
范悠悠抬頭看他,但沒有回答他的打算,火燎原也沒準備聽到她開口,他走到比她坐的位置還高半個樓層的地方繼續哈煙,兩個人誰也看不到誰的臉,繼續假裝彼此都不存在於現場。
沉默了五、六分鐘之久,安靜的樓梯間裡傳來範悠悠輕輕淺淺的嗓音,「藍有沒有跟你說……他什麼時候會結束他的遊戲?」
音量雖小,但樓梯的回音讓火燎原聽見了。
「你是在問我嗎?」他還以為范悠悠不會有閒情逸致和他聊天。
「嗯。」
「我沒聽清楚你問什麼,再問一次。」抱歉,他剛剛放空發呆中。
「藍他……有沒有跟你說,遊戲什麼時候會結束?」她也不懂為什麼會詢問火燎原這種事,她猜測藍冬青可能會和朋友聊這些,她想知道藍冬青究竟是如何打算,也想知道自己還有多長的時間可以處在他所架構出來的假象中,假裝自己很幸福,就像得知死訊的人一樣,清楚明白自己還能活五天,跟不清楚自己在某月某日會斷氣時的心境是有相當程度上的落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