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克謙手中翻出紅心二時,他那張撲克臉微微扭曲起來。
是誰動的手腳,他心知肚明,而當范悠悠這麼做時,她的心意已經讓范克謙清楚明白了。
她的心,是向著藍冬青的。這是他頭一次看到自己的妹妹幫助外人,那個對任何人都冷冷淡淡的范悠悠,將藍冬青看得這麼重要。
「既然我輸了,我無話可說,進去吧。」范克謙臉色雖難看,但也絕不囉唆,輸贏對他而言說一是一、說二是二,沒有模糊地帶,他輸,自然會服輸。
藍冬青沒有像野狗奔向肉堆時的飢渴魯莽,相反的,他站在與他等高的范克謙面前,深深吸口氣,突地朝范克謙九十度鞠躬。
「我是真心喜歡悠悠,讓她受傷是我的錯,沒保護好她是我的不對,但是不會再有下次,誚你相信我。」
「這番話跟我說有什麼用?」他聽完也不會感動,哼。
「因為你是她哥哥,更是從小把她帶大的人,我相信悠悠和你的感情最好,我必須向你做出保證。」若是他藍冬青也擁有一個像范悠悠這麼美麗的妹妹,他大概也不會給追求妹妹的男人任何好臉色看。
「保證這種事,不是嘴上說說就算了。」范克謙的口氣仍沒多熱絡,但藍冬青的態度比起沒教養的孟虎真是好上太多太多太多,用心裡天秤一秤,有禮貌的藍冬青自然取勝,他也肯多看藍冬青一眼,多看這個讓他妹妹一心全傾向他的男人。
「我知道,我會證明給你看,還有,我知道是你特地放水讓我贏,謝謝你,大舅子。」又是一個鞠躬,藍冬青才甘願地跑進范家大門。
「呿,誰放水了,誰又是你大舅子,八字還沒一撇哩……」
范克謙看著手上的紅心二,兩顆並排的心,紅通通的,這張牌的涵義,一清二楚。
*** *** ***
讓藍冬青進來之後,她應該跟他說什麼,她還沒有想到,只是害怕他衝動地真的爬圍牆過來而受傷。
這些天,她思考了很多,想他,也想兩個人的糾葛。
她可以將元司晨事件當作不重要的插曲,繼續回到藍冬青身旁陪他演戲,等待戲的落幕,可是她越來越難以忍受,明明不斷告誡自己他做的事都是作戲,她卻還是深深陷進去,想欺騙自己他也是有一些些喜歡她的,當這種自我膨脹開始發酵,她的得失心也越重,要她無動於衷地待在他週遭,對她變成了一種折磨。
看見藍冬青的身影出現在眼簾,急促地奔過大庭台階,她站在二樓的落地窗簾後頭瞧得仔細,一分鐘後,她的房門傳來劇烈敲擊。
「悠悠!開門!」
她還沒想好見到他的第一句話是什麼,還有她騙他毀容那件事,只要一見了面就曝光,她怎麼圓謊?
「悠悠,我知道你在裡面,開門好嗎?有什麼話當面跟我說。」
「有什麼好說的?我想說的,剛剛電話裡都說了……」
敲門聲停止,門外只剩安靜,范悠悠坐在床邊,愣愣地看著門板,下意識想挨到門邊聽動靜。
喇叭鎖卻在她靠過去的同時被打開,藍冬青憑著贏來的房間鑰匙登堂入室,范家家規真是讓人又恨又愛,恨的是想進大門時賭不贏就進不來,愛的卻也是想進范家哪一扇房門,只要能贏,老管家就會立刻雙手奉上鑰匙。
她靠得太近,想逃時已經來不及,藍冬青手長腳長,腿一伸,臂一揚,她就落在他的懷裡。
「這麼漂亮的臉蛋兒,像顆剝殼的白煮蛋,光滑細嫩,哪裡毀容了?」藍冬青用臉頰去輕蹭她的,一點也沒吃驚的表情讓范悠悠不解,他捧起她的臉。「眼睛呢?看得清我嗎?」
看得清清楚楚。她頷首。
「那就好。」他將房門關上,「來,過來。」
她被他攬著腰,帶往床邊,他按著她的肩,要她坐下,她沒有掙扎,乖順地等待他開口。
「我真的很想試試把你按倒在腿上,打你屁股的滋味。」
她瞠眸,不知道他說真說假。
「但是不行,那樣一來絕對不會只是很單純地懲罰你。」他沒有自信面對迷人緊俏的臀兒而不想入非非,他也不認為自己有定力只准自己的手拍擊俏臀而不做些其他色情的事。
「……我做了什麼該打的事嗎?」
很好,還天真無邪地問他——我做了什麼該打的事嗎?
「當我掏心挖肺地對待你,你卻把它當成驢肝肺,我跟你談情說愛時,你當我在說謊演戲,半個字也沒擱在心頭上,你說,你該不該打?」
「……慢著,你說什麼?」范悠悠聽得清楚,但無法理解,他在生氣,但又不歇斯底里,數落她罪名時扣來的大帽子讓她一頭霧水,怎麼聽來像是她辜負他、玩弄他,但實情不是這樣呀!
她以為……
「我擁抱你的時候,你也是抱著應付我的心情?我親吻你的時候,你是不是覺得忍一忍就過去了?跟我做愛……還是你覺得那不能稱為做愛,只把我當妓男用用,解決你的生理慾望?」
「我沒有……」
「沒有嗎?」
她咬咬唇,突然生出勇氣反駁他:「那是你吧……」
「嗯?」他挑眉,就是在等她這句話,「大聲點。」他還鼓勵她。
「在應付的人,是你,在忍耐的人,是你,解、解決生理慾望的人,也是你才對吧……」
「我聽不懂,說清楚。」他裝傻。
「我們都心知肚明的事,不用說得多清楚。」她低頭不看他,也不想說更多。
「悠悠。」換藍冬青歎氣了,「我對你沒有一點虛假,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真的,你誤會我了,你在老虎家聽到的話並不完整,我不是在玩弄你,也沒有設計任何遊戲,我不相信你看不出來我是真心還是作戲,如果從頭到尾我帶給你的都只是後者,那麼我真覺得自己是個失敗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