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誤會你了?」她吃驚地覷他,覺得他講了個天大的奇怪玩笑,但隨即又咕噥低語:「可是不對呀……我不是你會喜歡的女人,你不喜歡我——」她直搖頭,他從來沒跟她說過半次喜歡,以前又好討厭她的任性,他每次都只是在忍受她,他是因為賭輸給她爺爺才不得不照顧她……
他大掌擒住她的臉頰,定住不動,命令她看著他,牢牢的,不准在這種時候逃避。「范悠悠,我愛你,你對我的不信任,我好難過,而你以為我會以傷害你為樂,我好震驚,我要怎麼做你才會感覺到我每一分的情意?我要說多少次我愛你,你才會相信我比喜歡還要更喜歡你?」
「我以為……你是假裝的……我以為你只是想報復我……我以為你最後會跟我說都是騙我的,甚至於你剛剛講的那些話,我都以為你會不會等我高高興興抱著你也說愛你的時候,再跟我說『是假的,騙你的而已,你又當真了』……」她訥訥地輕喃。
「所以就連我的求婚,你都不當真了。」害他受到的打擊超大的。
「我一直覺得很納悶,你對我好好,又溫柔又有耐心,我時常迷惑地看著你想,為什麼你的演技這麼好,就連擁抱不喜歡的女人還能那麼熱烈入戲,我還偷偷佩服過你……」她總是在被他抱過之後得到難以忘卻的溫暖,他親吻她時從不敷衍,把她當成美食,吻得好深好徹底,她以為自己會被他吞吃下腹,他帶給她的暈眩,就像漩渦,每每當她提醒自己該冷靜下來,但在結束之後反而都是她緊緊攀附在他身上,她是因為喜歡他才如此入迷失控,他呢?
「不管男人是多麼慾望的動物,腦子被下半身支配得多徹底,不是真正心愛的女人,絕對得不到完完全全的體貼。身體的勃起靠的是性慾,隨便一支A片也能做到,可是要男人甘願為女人歡喜、煩惱、操心、想念、生氣,氣完又不顧窩不窩囊地挨回她身邊,想逗她笑,要她別跟他計較,最好是忘掉他說錯的話、做錯的事,怕她記恨他一輩子,再也不肯理他,要等她終於破涕為笑,寬容地說『好吧,原諒你這一次』,整個人才如獲特赦——」藍冬青的嗓音轉為輕軟,「悠悠,我不是一個溫柔的男人,要我對我厭惡的女人假裝多癡情,我做不出來,我沒這麼高的本領,你和我是同類型的人,你一定懂我的意思,我們不浪費溫柔在我們不在乎的人身上,不是嗎?」
范悠悠是形於外的冷漠,美麗的臉上永遠鑲著「生人勿近」的撲克表情,對人愛理不理,不對討厭的人多說半個字。
而藍冬青是隱於內的冷漠,外表看起來和善好相處,俊秀的臉龐永遠掛著一抹溫和的笑,但他讓人靠近他身邊,卻摸不透他的心,用笑靨包裹淡漠。
他們都自私,所以她漠視元司晨炙熱的追求,無法忍受他碰觸她半根頭髮;所以他能無情利用喜愛他而他卻不愛的女人,這樣的他與她,卻肯為彼此放下自私,那是對任何人都吝嗇給予的。
她不說話,只是看著半跪在她面前的藍冬青,漫長的凝視。她想從他眼中看到心虛或是繼續不信任他的理由,他的雙眸深如潭,清澄、明亮,奇特的是,她在這樣的眸光中看到了屏息以待,微微惶恐的、淡淡不安的情緒,他在害怕她不接受他的說服,不相信他付出的真心嗎?
當一個人說出了「愛」,卻害怕對方回應了否決,很可怕的,她知道,她也總是以為他會這樣對待她,說著喜歡他時,聲音發抖,胸口都會跟著疼痛起來,多希望他給的答案和自己一樣,可是又無法確定自己想聽的話等於對方想說的話,心因此而變成海上起伏的小舟,隨著不安的浪潮翻騰,幾乎隨時會翻覆滅頂。
「藍……」她朝他張開雙臂,他主動靠過來,像頭乖貓枕在她柔軟的胸口,她梳摸著他比一般男人還要長的黑髮。「你討厭我這樣叫你嗎?」
「不討厭。」他愛死了。
「我以為你討厭……因為你每次接到我的電話,聽到我叫你,你都會歎氣。」
「那是因為你又惹禍了,你知道你打來求救時,嗓音都放得特別軟嗎?」
「有嗎?」她毫無自覺。
「『藍,來幫我……』、『藍,我在Bluestar』、『藍,我有麻煩了……』、『藍,快點……』。」最後那句的發生地點通常都是在床上,他特別偏愛她那時這樣喊他,他沒聽過比這更甜蜜更醉人的聲音了。
「那你討厭我嗎?」
「曾經,只是曾經,現在我愛你,以後我愛你。」他實話實說,不否認以前對她的確頗為感冒,但相處過後才知道她只是一個心思單純的女孩子,不做作,沒心機,不懂得保護她自己,愛他比愛她自己還要更多的笨蛋。
「如果哪一天你告訴我,今天你說的每一個字都是謊言,我也不會後悔信任你……」范悠悠不要再懷疑他,她要將他的告白全部深深地鑿在腦海裡,這些是她想也不敢想的回應,從他漂亮的嘴唇間說出來,她不想忘。
「笨蛋,要是有那一天,請你用力開扁我,不要這樣寵壞我,需要的話,我把老虎和阿火借給你,你指揮他們來圍毆我,他們知道怎麼打到讓我斷光肋骨。」他就是知道她會寬待他,寧可自己受傷,也不跟他翻臉,笨女孩,這樣是不對的,對待負心漢用不著手軟!
她幾乎要被他逗得開懷大笑,他好認真,一點也不在乎他現在在交代的,極可能是他未來的下場。
「好。」她答應以後會善用孟虎和火燎原。
「不過你不會有機會,我保證。」
因為他絕不騙她。
尾章
孟虎家的廚房。
四個男人又在製造空氣污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