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一日,她又派人帶銀子上門,指名要買這件玉雕,願出三倍的價格。
君亦寒向來不喜歡以富貴壓人的人,直言拒絕,此後那少女便沒有再派人來過。然而店內的夥計及其他人卻說,當時那少女所乘的馬車上刻有「司馬」二字,只怕是神兵山莊的人,得罪不起。
他一笑置之,並未介懷。
不管對方是神兵山莊也好,皇親國戚也罷,不是玉雕真正的主人,就算是出十倍、二十倍的價格,他也不可能將玉雕轉讓,因為這是一個商家最起碼的信譽道德。
然後,他與這位司馬小姐之間不再有任何交集,反倒是多出一個叫小桃紅的女賊時不時地來煩他。
如今這司馬小姐再度現身,小桃紅又突然失蹤,難道她們兩人之間有什麼牽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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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驗完所有次日要交的貨物後,君亦寒吩咐掌櫃多派人手看管,尤其是那株玉樹,絕不能出半點差錯。
回到掌櫃為他準備的臥室時天已經黑了。他是個生活要求很一絲不苟的人,所有分店中都為他準備了一間和他在君府的臥室同樣佈置、同樣格局的房間。
今日他走進臥室,一眼看到窗台上放著一盆鮮花,不由得蹙眉道:「把那盆花撤下去。」
跟進來的婢女說道:「那個窗台的漆已經斑駁脫落,掌櫃的請人來修,修繕的人還沒有到,掌櫃的怕你看了不高興,所以擺上一盆花遮擋一下。」
「撤下去。」他擺擺手,「沒有我的吩咐,這屋內不得多添一件東西。」
他走到床頭,只見原本放在床邊的一個花架子像是移了半尺,立刻親自動手將花架推了回去。
婢女看他一一重新調整屋內的擺設,心中奇怪,二少爺在這等小事上怎麼會如此斤斤計較?但也不敢多問,連忙將花盆撤了下去。
君亦寒簡單地洗了一下手臉,換了身衣服,坐在窗前的桌邊,鋪開紙筆給君府寫家書。這是他歷來的習慣,每到一處,必先給家中報平安。因為他君家生意太大,名聲顯赫,雖然至今沒有發生過意外,但是出門在外總不想讓家人惦記掛念。
他的家書剛剛寫了一半,就聽到窗子外有輕微的響動,抬頭去看,那兩扇窗戶正在悄悄顫抖,像是正被人從外拉動。
但這窗子卻是從裡面掛了閂的,所以外面的人試了幾次都沒有將窗子拉開。
君亦寒抱臂身前,好整以暇地看外面那人怎樣應對。
靜了一會兒,只見一根細細的簪子從外面插著窗縫塞進,輕輕一挑一勾,將窗閂挑開,窗戶「吱呀」一聲,終於打開了。
還是那雙艷紅的繡花鞋,試探著先伸進來,四下尋摸著落腳的地點,然後發現腳下就是桌子時,那雙腳立刻結結實實地踩了上來,接著身如狸貓,一彎身便潛了進來。
「咦?」她發出一聲驚異的低呼。「怎麼是一樣的?」
君亦寒開口道:「因為有些人造訪別人家從不走大門。」
聽到他突然說話,小桃紅才赫然發現他就坐在自己的腳邊,她手撫胸口叫道:「天啊,你怎麼坐在這裡?」
他冷冷地看著她,「你出現得倒很準時。我前腳剛到東都,你後腳就跟上了。看來你們神偷門的人的確很閒。拿來吧!」
他攤開手掌,但這個動作讓她笑了,「你去了桃花溪,看到我留了字條給你,就應該知道我來見你一次不容易,怎麼好一見面就和我要見面禮?」
「你覺得這樣裝傻充愣很好笑是嗎?」他盯著她,「別忘了你現在在我君家的地盤上,你應該知道,我雖然不懂武功,但是要抓你並不難。」
她臉色微變,急忙跳下桌子,站到他的椅子旁邊,像是生怕他又扳動機關把她關到地牢中。
「我只是來看看你,你怎麼說話總是冷言冷語的?你想要的不就是那把小鑰匙?我玩夠了自然會還給你。」她笑著,還是和桃花一樣燦爛。
她四下打量著這間房子,「這裡的佈置和你東川的房間一模一樣,看來你是個循規蹈矩、刻板古怪的人,不喜歡讓自己的生活有絲毫的波瀾或改變。」
君亦寒看著她,「所以你應該明白,我忍你這麼久實在是客氣到了極限,你跟到東都來又想偷什麼?難道天子腳下你都敢偷?」
「我說了只是來看你嘛,你為什麼不信我的誠意?」她的嗓音嬌俏,但是眼神卻四處遊走,顯然口不對心。
「司馬青梅。」他赫然念出這個名字。
她一震,「你在叫誰?」
「你知道這個名字?」他一瞬不眨地盯著她的反應,豈能看不到方纔她眼中閃過的驚慌。
「呵呵,這個名字啊,當然知道,是神兵山莊的司馬小姐嘛,可是你現在叫她做什麼?她又不在這裡。」
「你與她……是什麼關係?」暗夜中,他炯炯有神的目光有著強大的壓迫力。
她乾笑兩聲,「哈,哈哈,真好笑,我們神偷門能和神兵山莊有什麼關係?若有,就是我們都有一個『神』字。」
君亦寒只是盯著她,沒說一句話。
她也覺得自己的笑聲很尷尬,只得擠了擠笑容之後,有點不安地用手指在旁邊的桌面上摩擦了幾下,道:「君亦寒,什麼樣的人才能做你的朋友?」
「嗯?」他不由得挑起眉毛,這丫頭又在打什麼主意?「除了作奸犯科的人,比如小偷、強盜。」他很不客氣地直接回答。
「你總是這麼驕傲地拒人於千里之外啊。」她感歎一句,「看來我要在你這裡看到你的笑臉真的是很難。」她垂下頭,靜默了好一會兒,「其實我今天來,是來和你道別的,也許以後我們再也見不到了。」
他的眸子一黯,「怎麼?小偷也會有金盆洗手的時候?」
「不是,是我們神偷門……怎麼和你說呢,反正我不能再來見你了,這也許是最後一次。」她說著說著,神情越來越憂傷,「以後看不到你雕刻的那些好看的東西了。君亦寒,其實我很想和你要一件做珍藏,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