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走到密林深處,眼前是一間小小的竹樓。竹樓前有幾隻孔雀、仙鶴在那裡翩翩起舞,但是卻悄無人聲。
他下了船,站在竹樓前,朗聲道:「我人已來了,你還不現身嗎?」
竹樓內還是無人應答,於是他循梯而上,只見竹樓上的房間佈置清雅整潔,靠窗的竹桌上擺著一張紙和一件東西。
他走過去看,那張紙上略顯潦草的寫著幾個字。
門中有令急召,勞君空至,奉上舊物以賠罪,他日有緣定會重逢。
那件所謂的「舊物」並不是他此行要拿回的翡翠鑰匙,而是被小桃紅割去的那隻玉鳥。
看到這張紙,君亦寒真是想怒又無從怒起。這丫頭到底是故意騙他來玩,還是真的像字面上的訊息一樣,情勢逼人,不得已才失約?
「以後再不能被她這樣耍得團團轉了。」君亦寒抄起那隻玉鳥快速下了竹樓,順手一拋,將它丟進溪水之中。
將上小船的時候,他忽然又駐足停下,展開剛才從船上拿到的那封信,與剛才她留下的字條對比,這兩封信的字跡,前者端正、後者凌亂,不過看其筆法應該是出自同一人的手筆,想來並不是她故意事先安排好,騙他空跑上當的。
而那字跡精秀的風骨與她本人夜裡小賊的樣子實在是不般配,看來「字如其人」這句話也不全對。
一個神偷門,能有什麼急事?她在東川斷斷續續騷擾了他兩年,怎麼這一次卻好像是急急離開?
能讓那個頑劣成性、精靈古怪的女子被迫離開,應該是大事吧?他倒想知道是什麼樣的主人能把那丫頭支使得團團轉,畏如猛虎。
哼哼。
*** *** ***
這幾日的東都比起往昔更加繁華熱鬧。因為皇后壽辰將至,皇上皇甫朝特意頒旨大赦天下,同時開倉放糧五十萬石,大宴東嶽百姓,所以家家戶戶這幾日都像是過年一樣,張燈結綵,人人臉上都掛著笑容。
「果然還是他這個皇上的權力大。」白毓錦在馬車中感歎道:「我就算是再想對劍平好,最多也能給她買下幾處宅子,不可能讓全國的百姓一起來討她歡心。」
君亦寒這一路一直和白毓錦同車,雖然有點不喜歡他的聒噪,但白毓錦堅持這樣才方便商議事情,應對突發狀況,他也就答應了。好在一路行來再沒有其他的事情,那個小桃紅似乎真的平空消失,沒有來打擾過他們。
君亦寒看著窗外,「我們就在這裡分手吧。」
馬車來到了東都城中君玉齋的門口,他下了車,讓手下人把貨物送進店裡,白毓錦在馬車內喊了聲,「我們一會兒進宮面聖,若是有事就到慶毓坊找我們,若找不到,我們就是還在宮內。」
「嗯。」君亦寒隨口應了一聲,看見君玉齋的掌櫃迎了出來。
「少爺一路辛苦了。」掌櫃低聲道:「那個大買家已經來了,在等著交貨。」
「哦,我去會會。」
君亦寒邁步進入後堂,只見一個黑衣男子坐在後堂中,面目冷峻如刀刻一般。
君亦寒抱腕,「怠慢貴客,還請包涵,在下是君玉齋的當家君亦寒。」
「原來是君二少。」那人站起身,腰上還懸著一柄短刀,態度恭敬謙卑,倒不像是此次交易真正的富豪買家。
果然,只見那人從懷中掏出一張請柬來,「我家小姐請二少明日午時到醉仙樓吃飯。」
「你家小姐?」他看著那張請柬上落款的名字,司馬青梅。
「我與你家小姐並無交情。」他將請柬遞回。「而且我從不赴宴。」他向來不喜歡與人傳杯換盞,在飯桌上談生意。
那黑衣人沒有伸手,只是躬身道:「送信是我家小姐的命令,小姐有令,要我一定請到君二少,否則……」他掏出短刀橫在頸前,「我只有一死!」
提到「死」字,此人居然面不改色地信口說出,但是神情卻如初時般堅毅冷峻,顯然這絕不是一句玩笑話。
君亦寒不由得臉色微變,不悅地問:「你們家小姐請客都是這樣以命相挾嗎?」
「這是小姐第一次請客。」
他冷哼道:「這麼說來在下是榮幸之至,非去不可了?」
「君二少可以選擇不去,但是我死之後,小姐必然還會有新的使者派出。」
換句話說,若是他拒絕了這一次,後面還會再死第二個、第三個人,直到他答應為止。
如此霸道的請客方式,讓他心中非常不快,但他畢竟不是冷血之人,沒道理眼睜睜看著別人死在自己的店裡。他撤回請柬,將其丟在桌上,冷冷道:「那就去回報你們大小姐,我君亦寒明日要進宮面聖,午時能否赴約,要看萬歲那裡是否準時放人。」
「是,我會回報小姐,在醉仙樓等你的。」
那黑衣人又從懷中掏出一疊銀票,「這是剩下貨款,明日我們自會派人來取貨。」
君亦寒叫住那人,「你家小姐是什麼來頭?能否見告?」
那黑衣人沉默片刻,古怪地笑了笑,「聽說君二少從不過問江湖之事,果然不假,我們小姐的名字你只要去打聽一下就會知道了,但我未奉小姐之命,不能答覆,請見諒。」
司馬青梅?君亦寒對這個名字十分陌生,但對這個姓氏他依然記憶猶新,也曾經和白毓錦提到過。
兩年前,一位富商為了母親的七十大壽而委託他專門雕刻了一尊觀音,然而當時還沒有到交貨的日期,他將玉雕擺在總店的大堂中,一是為了等候買家取貨,二是為了展示他的技藝。
來往的客人看到玉雕都不由得頻頻讚賞,有人甚至想仿製也訂購一件,但因為那件玉雕的體型龐大,要再找到一塊同樣上好質地的玉石很難,而且因為其體形龐大,價格就更為昂貴,所以眾人只是讚歎,沒有人再出手訂購。
直到玉雕展出的第三天,君亦寒有事外出,後來聽店內夥計轉述,那天門外來了一輛馬車,從馬車上下來一位絕色少女,看了好一會兒這尊玉雕,然後開口要買,夥計只得表示這玉雕已經有人訂了,不能再賣,那少女便遺憾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