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不會讓我受傷的惟一方式就是離開!」他逼自己硬下心腸。
「我不要!」
「你不要也得要,因為,如果沒有你,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她無言駁斥,這是事實,如果她沒有逃婚,他就不必出來找她,這一切的一切都不會發生……
吸了一口長氣,壓抑住想哭的感覺後,薛邑月才開口,「惟一不再讓你受傷的方式……就是離開你嗎?」
他冷峻的眼神已給了她答案。
「好,但我有條件,只要你能做到沒有枴杖也能自由行走動,我就走。」
他黑眸危險的半瞇,「你在耍我還是嘲弄我?!」
「你辦得到的,我相信你。」
「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你討厭我吧?那就告訴你自己,惟一可以攆走我的方式就是讓自己可以扔了那根枴杖!」
就算扔了這根枴杖,他還是個殘廢,但她會離開……他蹙眉,「你會守信?」
「是!」
「你會走去哪裡?」
「天涯之大,總有邑月的容身之處。」
他聽出她的弦外之音,「你不回朝陽王府?」
怎麼回去?她不告而別,一旦回了家,如何跟爹娘說她這段日子的遭遇?又如何告知她害司宥綸成了殘廢,害得他隱居山野?
她把他的人生給毀了,她有何顏面回去過天之驕女的優渥日子?
她黯淡自責的神情司宥綸全看在眼底,但他絕不允許她一人在萬丈紅塵裡飄泊,她應該過好日子,應該有個體貼的人代替他守護她一生,給她最大的幸福……
「好,我接受你的條件,但我也有條件,一旦我捨棄了這根枴杖,你得跟我回宮。」
「做什麼?」她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我替你挑選駙馬。」
她臉色刷地一白,「為什麼?!」
「我是皇太后指定的駙馬人選,卻不能給你幸福,所以由我來指定,這事我會好好的跟皇太后稟明。」
「為什麼你不能給我幸福?」她並不贊同這句話。
「事實擺在眼前。」
「什麼事實?」她真的生氣了,「你為什麼看不起自己,不過是瘸了一條腿,我不在乎啊!」
「不過是瘸了一條腿?!」他火冒三丈的折斷那根枴杖,重心不穩的晃了一下,摔倒在地上,她急忙上前要扶他,卻被他用力的甩開手,「你告訴我,這樣的駙馬爺體不體面?!」
「我──」
「這樣的我能給你什麼該死的幸福?!就算我真的能走了,一拐一拐的走著,站在你身邊的我……」他英俊的臉上滿是沉痛的怒火,「讓文武百官、黎民百姓去嘲笑你還是嘲笑我?!」
「我不在乎別人的目光!」
「我在乎!」
她哽咽無言。
「所以,這就是我的條件,你答應了就留下來,若不願意,我立刻叫許昱送你離開。」
她有選擇的餘地嗎?當下,她只想留在他身邊,只希望他能靠著自己的力量站起來,恢復他原有的自信。「好,我答應。我可以扶你起來了嗎?」
「不用,許昱!」
許昱一直站在門外不敢進來,聽主子這麼一叫,急急開門進來,幫忙將他扶起。
司宥綸在椅子上坐下後,面無表情的看著薛邑月說:「回你的地方去,不會太久,我就會帶你回宮。」
他就這麼急著擺脫她嗎?!但念頭一轉,那不也代表著他很快就能丟掉枴杖,這也是一件好事吧!她點點頭,僵硬的轉身往自己的竹屋走去。
許昱抿抿唇,看不過去的替她抱屈,「主子,你這樣未免太狠了,明知小個兒的心都在你身上,你還要親自替她挑丈夫?」
那才會讓她斷了念,好好的過自己的人生,他不要她對他還有任何眷戀!
「主子?你有沒有聽見──」許昱忿忿不平的抱怨著,不意卻看到主子那雙來不及掩藏痛楚的黑眸,頓時怔住。
他這個大笨蛋,最痛心的該是主子啊,為了救她,他連命都不要了,這會兒還得親自把心愛的女人送給別人當老婆,主子太偉大了!他好想哭……
從這一天開始,司宥綸扔下枴杖,在一次又一次的摔跤下練習走路,就算跌得渾身是傷、跌得瘀青紅腫,他連吭也不吭一聲,努力的爬起來再走,摔倒了,再爬起來,漸漸的,他愈走愈順,也愈走愈穩了。
一輪圓月下,許昱來到薛邑月的竹屋裡,卻見到她靜靜的在收拾包袱,有些吃驚,「你知道了?」
她點點頭,令他意外的是臉上那抹溫柔恬淡的笑意,「那──你怎麼還笑得出來?!你知道主子帶你回皇宮是要幫你挑選夫婿──」
「至少他能走了,而且走得極好。」她總是遠遠的看著他,他跌倒時,她總想衝到他身邊扶起他,但每每都會壓抑下這股衝動,她知道他不想讓她看到狼狽的自己。
「主子其實還不是很滿意,認為仍一拐一拐的,但至少不會跌倒了。」許昱搔了搔頭,還是說了,「主子不想讓你繼續睡在稻草堆裡,所以即使知道他這樣回宮一定會招來許多異樣的眼光,還是決定明早就走。」
「我知道,你回去吧。」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天下也沒有不散的筵席,雖然難過,但她知道司宥綸的心一定比她要更難過千倍萬倍,所以她要用一張笑臉對他,不可以讓他再為她擔心。
許昱看出她的堅強,點了點頭,走到門口後,又停下腳步,「你千萬別怪我家主子,他完全是不想耽誤你──」
「我明白,我不會怪他的。」
唉,這麼聰慧又這麼溫柔,配他主子根本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卻壞在那條腿!要是他這條腿能跟主子換就好了。
他垂頭喪氣的走回屋內。
一盞油燈下,司宥綸就坐在椅上,俊臉上只見凝重,「你告訴她了?」
他點頭,平時聒噪,這會兒卻沒再吭半句話,讓司宥綸忍不住的又開口,「她說什麼?」
他很悶,「我去的時候就看到她在收包袱了,她一直很注意主子,肯定知道主子早扔掉那根枴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