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看不出來你還挺有骨氣。」胡曉茵冷笑一聲。
「我喜歡杭競言,只要有機會得到他,再苦我也不怕。」不戰而退太丟臉了,譚溱絕不允許自己當鴕鳥。
「好!你不放棄,我當然也沒道理退縮。」胡曉茵見她外表柔弱,而自己生得健美,佔了很大的優勢,更不能平白服輸。
「好,那我們開始吧!」譚溱忍不住笑了一下,即使是敵對的對手,可此生第一次下田干苦活,有個伴總是好的。
「好!就這麼辦!」胡曉茵也忍不住笑了出來,覺得兩人的樣子挺有趣的。
「Go!」兩人齊聲一喊,幹勁十足。
「奇怪,她們怎麼突然像好朋友似的?」杭昆仁望著各有優缺點的媳婦人選,狐疑地說著。
「對呀,也不知競言比較喜歡哪一個?」美環也不解她們之間的奇妙互動。
喜歡哪一個?
杭競言悄悄來到父母身邊坐下,聽到這麼一句話時,他不禁沉思起來。
與胡曉茵分手後,他從沒想過兩人會有重拾舊情的一天,遇上譚溱,他也同樣沒想過自己與她在條件交換之下,這段似真若假的戀愛會有什麼好結果。
如今兩個女人為了爭取他的愛情而展開田園爭霸戰,他的心到底向著誰?
時間無情流逝,譚溱與胡曉茵搭籐架的動作由一開始的生疏,到熟悉俐落,進而因疲倦而速度變慢,杭競言的心也愈來愈沉重。
這種找婦媳的方法,根本不是他認同的方式,他質疑自己為什麼不一開始就阻止這場戰爭?
父母是盲目的,兩個女人是衝動且不服輸的,而清醒的他竟然什麼也沒做……或許他根本不是清醒的吧?也許他潛意識裡想知道譚溱能為他犧牲到什麼程度吧?
一個受阻咒、沒有男人愛的女人,為了獲得她最渴望的愛情,她願意付出多少心力與逆境對抗?
她的勇氣與衝勁,他點滴看在眼裡,同時也放在心頭。
也許他該試著翻越心頭的那道高牆,多給她一點什麼……
「我完成了!我完成了!」大太陽底下,只見胡曉茵將斗笠摘下,大聲歡呼且顫危危地跑在田埂上,朝他們飛奔過來。
「曉茵做完了!我們去看看!」美環和杭昆仁紛紛站起來,向她走去。
「伯父、伯母,我搭完籐架了!」胡曉茵大叫著,興奮的投入杭競言懷裡。「競言,競言,我贏了,我贏了!我就知道我一定會贏!」
「你果然很厲害。」杭競言望著經過殘酷的勞役之後,仍活力十足的胡曉茵,他發自內心讚歎,原來她卯起勁來竟是如此驚人。
「我就說嘛!像曉茵這樣的身材才適合當我們農家媳婦啦!」
美環高興得不得了,愈看胡曉茵愈順眼,認為只要她在廚藝及家事方面再多做訓練,勢必是杭家媳婦的不二人選。
「美環,你別這樣講,其實小溱也不錯啦!」杭昆仁看著譚溱仍在做最後努力的背影,也十分不忍心。
「哎呀!小溱不行啦,根本就有氣無力的,竹竿也插得不夠紮實,你看!」美環握住譚溱插在土裡的一根竹竿,隨便一拔,竹竿立即離土。
「這……」杭昆仁無話可說。
「競言,我贏了,你會跟我在一起,對不對?」胡曉茵一張臉紅通通的,眼裡全是期待。
「曉茵,這是兩回事。」杭競言將胡曉茵輕推一旁,朝譚溱走去。「小溱!你停下來,別做了!」
聽到杭競言的呼喚,遠處的譚溱動作一滯,隨即回神繼續綁著籐架,她知道自己已經輸了,但是她不想當個半途而廢的人,她還是選擇將工作做完。
「譚溱,我要你停止,你聽見沒有?」杭競言加快腳步朝她衝去。
譚溱充耳不聞,雖然感覺自己已經頭暈目眩,她仍憑著意志力,一竿一竿地努力著。
「我要你別做了!」杭競言握住她的手,臉色和語氣都極為凝重。
「我要做完。」沒有餘力多說話,譚溱僅簡短回了一句。
「別做了,曉茵已經贏了。」他加重力道,將她整個人拉離竿架。
「我知道,但是我要做完,我是個有尊嚴的人,請你不要阻止我。」
「你……何苦?!」杭競言氣怒地吼出來。
「人生本來就苦。」譚溱苦笑一聲,伸手推開他,轉身繼續工作。
她的苦來自於詛咒,而杭競言無疑是加重她心中那道苦的幫兇。
人生本來就苦……
她的落寞,她的固執,她那麼幽幽怨怨的一句話,竟像把刀重重地在他心房畫下一刀,讓他的心痛了起來!
「你以為你這樣做我就會不忍心離開你嗎?你以為你能影響我對你的感情嗎?不,譚溱,不可能的!就算你有本事通過這些考驗,我還是不會愛你、不會娶你!所以現在,我要你立刻停止,聽見沒有──給我停止!」
杭競言由微叱變成怒吼,吼出這些無情的話語。他只希望這些不中聽的話,能夠阻止她幾近自虐的負氣行為。可是,顯然效果不彰。
譚溱仍然一逕的綁著籐架,絲毫不理會身後男人激動又無情的咆哮。
他不會愛上她,她知道;他不會娶她,她也知道。
在什麼都知道的情況下,她不會還厚著臉皮奢求他什麼,她只希望自己能通過這一關,證明她不是能輕易被打倒的軟弱女人!
就算輸了,她也對得起自己的驕傲。
第八章
搭完籐架,譚溱整個人像被挖空,體力空、腦袋空、心也空。
抬頭望著烈日,她的唇邊綻放出一朵笑花,淚水卻迎著炙陽緩緩流下。
如果這是追愛的代價,她不後悔。
記不得最後是怎麼回到杭家宅院的,只彷彿記得自己是被杭競言硬抱走的。一在他懷裡癱軟倒下的剎那間,她接觸到杭競言緊蹙的眉頭及燃著怒火的眼光,似在罵她固執且無藥可救。
在洗過澡後,一覺醒來時天色已暗,譚溱起身扭亮燈後又無力地躺回床上。她兩眼盯著天花板,田里發生的一切都在腦海一遍一遍倒轉重播,而杭競言那番無情的話語,總在她心中迴盪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