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心血全部投入的徐崎心又何其好過?她說了幾句鼓勵的話,再用輕鬆的口吻說:「如果不想回家,我們就去吃飯。我請客。」無論如何,都要先把士氣提振起來。
帶著笑容,她拿起皮包,拍了拍手。
「總監,其實我們還可以和對方聯繫一下,他們無非是想壓低價格,我們只要在成本上壓縮一下……這可以和原料部門商量。」行銷部的秦部長代表發言。
「秦部長,你沒有聽明白我的意思嗎?現在就先暫時擱置,還不到時間……」徐崎心壓下內心的煩躁,話到一半時,門外傳來敲門聲。
「誰?我不是交代說不要打擾我們開會嗎?」她提高了聲音。
辦公室的門逕自被人打開,徐崎心怒氣騰騰的剛想訓斥,但一見著來人,聲音卻消失在嘴邊。
「總監,是君總裁……君先生他來了,他說無論如何要見你……」秘書茫然又恐慌的說著。
站在門口的人正是君盛棠,他帶著一貫的冷靜氣勢,臉上有著教徐崎心無法忘記的自信與霸氣。
「徐總監,從今日起,我暫時恢復在創倫的職位,也會重新接手我們的合作事宜。正式的消息明日才會公佈,不過我認為應該先知會貴公司一聲。」君盛棠微微頷首,聲音鎮定。
她愕然的看著他而無反應,隨著臉色變白,嘴唇也有些不自然的發白。
「我想和你單獨談一談。」君盛棠的目光掃過眾人。
「你們去忙吧。」徐崎心蒼白著臉下令。
幾秒鐘後,她的工作室兼辦公室裡就只剩下他們倆,四目相接,彼此的眼裡卻都毫無表情。
即使內心翻騰著洶湧的波濤,她還是拚命忍耐。喉間、眼角都有股酸澀湧了上來,隨時挑戰著她理智的神經。
在他那樣輕描淡寫的同意分手以後,他為什麼又會突然出現?
「為什麼?」她聽到自己無法置信的聲音。
「因為我不能眼看著FTM遭遇危機,也不能眼見創倫錯失那麼好的合作機會。這是我開始的工作,怎麼樣也要把它完成。」君盛棠大步朝她走近,回答得很制式化和冰冷。
徐崎心因他的回答愣了一秒,她要的答案,根本就不是他回答的那件事。
她想知道的是他為什麼一直不和她聯繫,為什麼在她提出分手以後,如此爽快的答應。難道他們在一起的那段日子,對他毫無意義?他們說過的那些相愛的誓言也沒有意義?
「你們創倫內部的問題我不想知道,只是你突然離開,又突然出現,的確為我們的合作造成很大的困擾。這一次,我們可以信任你們嗎?你走後,不只合作開設公司的事被擱置,FTM的海外拓展也完全交給我們。」既然他只想談公事,那麼她會盡力配合。
她忍受著心臟一陣又一陣的刺痛,聲音同樣冰冷。
「這件事的確是我們創倫內部的問題。」他指了一下她的辦公桌。「可是沒有必要浪費時間糾纏在過去,我們要著眼的是未來。你放心,這次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完成自己的使命。」
沒有必要浪費時間糾纏在過去……他回來了,卻還是不願意花一點時間跟她解釋?的確,他們的過去對他沒有意義;她的存在,對他也沒有意義。
心冷到了極點,連身體也開始凍僵。
徐崎心抬起頭,驕傲的走回自己的辦公桌。
別人不在意的事,她也不會放在心上。
「希望如此。」她的聲音流洩出極度的懷疑和一絲輕蔑。
「言歸正傳,FTM的海外拓展計畫你們現在打算怎麼辦?」君盛棠面不改邑。
「打算暫時擱置。」她研判著他的表情。
「順勢而為,這是個很不錯的決定。我們要把FTM做成一流的品牌,不用我們去找代理,而要讓國外的代理商踏破我們的門檻,求我們讓他們代理。」君盛棠眼中閃著野心勃勃的光芒。
「你現在的觀點和你兩個月前完全不一樣。」她冷若冰霜的斜睨他。
「形勢在變化。」他迎向她的目光。
徐崎心移開視線,嘴角帶著冷笑。「既然取消了國外拓展計畫,以後我們維凱還是負責原料設計生產這一塊,流通部分依然交給你們。」
「可以。」
「還有其他的事嗎?」
「籌組分公司的問題我有了最新的企劃,需要兩家開會討論。」他的眼睛一直盯著她。
「等先看過企劃書再說。」
「好。」君盛棠站了起來。
「君總裁今天親自來,我相信未來的合作對我們兩家都會有利,希望以後合作愉快。」徐崎心屏住呼吸,公式化的朝他伸出手。
君盛棠眼裡閃過一道揶揄的光芒,他回握她的手,嘴角輕揚一抹高深的笑痕。「我同樣期待。」
公式化的握手是冰冷的,沒有感情的,他們在輕觸後立即放手。
徐崎心冷漠的說:「請慢走,恕我不送。」
說完,她就低頭盯著自己桌面上的文件,但卻是什麼也沒有看進眼底。
君盛棠的目光在剎那間變得陰鬱,臉上的線條轉為冷硬。他深深的凝視她半晌後,猝然轉身。
徐崎心都能如此鎮定,又表現得若無其事,他又何必再將過去放在心上?
不管是誰被利用了、不管原來的意圖是什麼,反正現在他們只是單純的合作夥伴。而他之所以回來,只因為這本來就是他的計畫,他不能置FTM於不顧。
他回來不是因為她陷入危機,不是因為他的父親終於開始反省,而對母親好了起來……他回來,只是因為自己的責任!
君盛棠在門邊停了下來,回過身看著低頭繪畫的她。
現在的她和過去沒有任何差別,然而這樣看著她的自己,卻再也找不回過去的感覺。
過去,只要這樣看著她,他就會心情平靜與愉悅;而現在,他只感到漠然。
一個手段如此高超的女人,再也翻不起他心裡任何漣漪了。
打開門,君盛棠帶著冷酷的表情走了出去。同時間,埋首畫畫的女子突然抬起頭,淚水由她黑白分明的眸中緩緩地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