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盛棠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他可以深情款款的讓她心痛,卻也能如此殘忍無情到讓她心碎。而她,怎麼就是學不會忘記他呢?她恨這樣的自己,恨透了這樣的自己!
他明明毫不在意,她卻是心緒混亂。只要看到他,過去在心裡豎起的壁壘就倏然崩塌。
在他停在門口時,她雖然沒有抬頭,卻還是有一絲的期待。
期待他會突然轉身向她解釋些什麼,只要他能說出理由,她甚至知道自己一定會原諒他。
閉上眼,徐崎心伸手撥了通電話。
「媽,是我。上次你說的那件事,我考慮清楚了,我願意接受。」一口氣將話說完,是為了不讓自己反悔,也是對自己的懲罰。
那個無法忘記君盛棠的自己,她真的非常非常的痛恨!
***
熱辣的八月,驕陽似火。
街上行人匆匆,不管男女都將自己全副武裝,帽子、遮陽傘,甚至還有人穿著長袖長褲,防止紫外線的侵襲。
這是夏天街頭常見的景象,本來沒什麼能讓人感到驚奇。然而在這個陽光最炙熱的下午兩點,一個獨自走在陽光下,步履緩慢的女子,卻還是非常的引人側目。
女子有著姣好的容貌,白皙的肌膚,挑染的深褐色長髮,身著昂貴的雪白連身洋裝……可是她卻毫無防護的直接走在驕陽下。看著她那張蒼白的臉,難道她是那種「自清涼無汗」的神奇體質,不怕驕陽的曝曬嗎?
徐崎心的確無視頂上炎熱的太陽,沿街沒有方向的閒蕩著。
一個小時前,她去試了婚紗。雪白的手工婚紗是她自己設計的,當時設計這款婚紗時,她是懷著怎樣的心情?
一定不是剛才試穿婚紗時的心情,當她看著鏡子中的自己,不但沒有任何幸福的感覺,反而有種想要奪門而出的衝動。
徐崎心換下婚紗,在FTM的一號店二樓徘徊了一會兒,熟悉的場景驀然觸動她心底的記憶。
她走了出來,神思有些恍惚,那件婚紗終於清楚的提醒她,她已經訂婚了,而且正在準備婚禮。
再大的陽光似乎也無法溫暖她心底的陣陣寒意,無法掃除她心裡高漲的恐懼。暈眩漸漸傳來,眼前的太陽也變得無比刺眼。
她停下腳步,靠在一處遮蔭的牆邊,緊閉著雙眼。
那熟悉的暈眩絲毫不曾退卻,除了心裡寒冷外,她的手腳也變得冰涼。
睜開眼,愈來愈厲害的眩暈讓她分不清身在何處,也不知該去向何處。
這裡到底是哪裡?她又要去做什麼?徐崎心不知道。
在這驕陽似火的午後,她竟無所適從。
***
君盛棠決定支持母親的決定,如果她願意再給父親一次機會,那麼他會保持沉默。雖然他並不相信父親會改變性格,但是起碼他開始願意正視自己的問題,並且尋求改變。
「盛棠,你真的不和我們一起搬回家?」喬麗雯一貫蒼白的雙頰,現在則染上淡淡的紅暈,看起來也健康年輕了許多。
「我會回家去住,但是有時也會住在這裡,好方便我工作。」他當然不會任由母親和妹妹單獨搬回去。「媽,你真的覺得這些日子爸有改變,也比較尊重你的意見了嗎?」
「我有感覺。」喬麗雯溫柔的望著兒子。「因為我也有改變了,以前我從不提自己的意見,也不反抗你父親,他的蠻橫和掌握欲,有一半都是被我慣出來的。」
「所以你對他的態度要更堅決,不能因為他幾句甜言蜜語就心軟。」
「這個我知道。」她臉上有著驕傲的表情。「我有你這個後盾,不會再怕他。不過你真的不打算接受你父親的建議,在創倫長期擔任總裁?」
君盛棠送母親到別墅的門口,微笑著搖頭。「本來就說好只是暫時擔任,現在事情都做得差不多了,我也應該專注在自己的事業了。」
喬麗雯有些遲疑。「你爸就你這麼一個兒子……」
「媽,這些事你不用操心。爸他還能再做很多年,我也沒有說要放棄我在創倫的權力。我為它付出了許多心血,我喜歡這個企業,可是我也想試試自己的能力,沒有父親的基業,我是不是一樣能有所作為。」
「我也知道兼顧兩邊會讓你很辛苦,這次本來就是我任性的要求,因為你父親即使有困難,永遠也不會向人求助。」
「可是他起碼把他的困難告訴了你。」想到這裡,君盛棠微微放寬心情。「你不要覺得是為難我,我對創倫、對FTM都有責任在。」
「那位徐小姐……你不要覺得我在干涉。」喬麗雯面有難色。
「有什麼不能說的?」君盛棠卻不自覺地流露出防備的表情。
「你忘了她吧,心機那麼重、那麼勢利的女孩,配不上我這麼優秀的兒子。」
君盛棠沉默著,他打開車門,將母親送上早已等在門口的房車。
「媽,我今天晚上會回去吃飯。」
喬麗雯沒有聽到兒子的回答,她還想說什麼,卻又忍耐了下來。「好。」
雖然他看起來毫無影響,但她知道在兒子的心裡,也許有了無法癒合的傷口。盛棠在性格上像他父親,然而在感情上卻和她一樣,認定了就不會改變。
「我的事你不需要操心,你只要好好改變那個老頑固就可以了!」他的手扶住車門。
「怎麼可以這樣叫你爸……對了,我老是記不住你新的手機號碼,既然現在都準備回家了,還是換回來吧。」喬麗雯突然想到這件事。
「是嗎?以後我會為了媽開著它。」他摸了下口袋,將舊手機摸了出來。「關了這麼久,不知道還有沒有電。」
喬麗雯有些詫異的望著兒子,不用的手機他也放在口袋嗎?
君盛棠打開手機——在這個手機裡藏著他不想看到,卻也不願意刪除的簡訊。
「還有電……」他看著手機螢幕,表情驀地有些嚴肅。「以後只要它響起來,我就知道是我最重要的人打來的。即使在開會的時候,我也會開著。」他揚起頭,陽光照射在他黑色的頭髮上,絢出七彩的光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