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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頁

 

  那縷香氣離他益發靠近。不一會兒,她扭亮了床前的小夜燈,整室頓時籠罩在輕暖淡黃的光暈裡,換成她坐在床沿,長髮從肩後滑落,檸檬草的清香溜進他的鼻端。

  「雪……」喉嚨沙啞得難受。

  「別急,先喝口水。」她傾身去拿床頭的玻璃壺,倒了水,一口一口度進他的口中。

  柯納幾乎相信自己已經死了,靈魂升到天堂,否則她怎麼會突然對他如此溫柔?

  沙如雪餵他喝完水,看到他一副飄飄然的陶醉神情,登時又好氣又好笑。

  「你的一條小命差點沒了,還有閒工夫去想這些風花雪月。」

  他大大歎了口氣。「能領略到你的溫柔,真是死都心甘情願了。」

  剛喝完水,總算喉嚨舒服多了,說話也此較正常,雖然語氣還是很虛弱。

  她瞅著他不語,水眸裡嬌中帶著嗔,嗔中含著嬌。

  「這裡是哪裡?」他問。

  「安全的地方。」

  「蓮兒!」他猛然想起方纔的急事。「楊真蓮那小女孩,她要殺我!」

  「我知道。」

  「你……唔,痛……你怎麼會知道?」

  「殺不殺你對她無關緊要,她只是負責監督的人。」她淡淡說。

  「那是誰要殺我?為什麼?」他雖然不是什麼聖賢哲人,好歹交遊廣闊,人緣也不差,誰會想對他除之而後快?

  「一開始我就試過要阻止你了,你偏不聽,硬要留在台灣自找死路,我有什麼辦法?」沙如雪白了他一眼,把水杯放回床頭櫃。

  她哪有阻止過他什麼?只除了當初不肯讓他住進……呃?

  「你是說……唔!」傷口受到牽動,他先咳了一陣子才有辦法開口,「你是說,想殺我的是楊家人?」

  她沒有回答,逕自替他拉妥毯子,檢查傷口繃帶有沒有鬆開。

  七天前,當她在門廊前發現他時,那種胸口幾乎迸裂的感受……她閉了閉眼。

  一切都過去了,他現在很安好,沒有出事,他們兩人都很平安。沙如雪輕歎了口氣,柔柔撫著他壯實的手臂。

  「雪,告訴我一切。」儘管頹靡無力,他的眼神和語氣都透出不容推卻的堅定。

  「說什麼?」

  「為什麼楊家人要殺我?你也有危險嗎?」

  「我有危險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她茫然地望著窗外的月光。「罷了,算我們姊妹倆遇上劫數,都注定了要為你送命。」

  「你的話是什麼意思?說清楚。」他急了,想伸手去握她,又牽動胸前的傷口,整個人痛得幾乎縮成一團。

  「當心一點,怎麼一躺在病床上,性子反倒莽撞起來?」她連忙按住他的臂,心疼地嘀咕。

  「你的意思是,你妹妹的喪命不是意外?」

  「天下會有如此巧合的意外嗎?」她冷冷地說。「她回國第一件事,就是推拒與安家的結親。老頭子找人好說歹說,都勸不回她的心意,結果在婚禮前三天就出了意外。」

  「你不肯嫁他?」雖然時間不對,柯納仍然心中一喜。

  「我說的是姊姊。」這男人完全沒有聽進她的重點!

  「無所謂,我知道是誰就好了。」柯納笑嘻嘻地撒賴。

  他已經看開了,既然她不想承認,那就繼續否認好了。總之他知道自己愛的人是誰,六年來一直未曾改變。

  「你為何如此固執呢?所有事實在在指出我不是姊姊,你偏生跟驢子一樣,死也不肯面對現實!」她故意把指甲陷進他的臂肌裡,痛得他全身一縮。

  「我不跟你辯這個!反正我自己心裡有數就是了。」頓了頓,他又補一句:「而且,你的心裡跟我一樣有數。」

  她撇開雪顏,倔氣地不肯再和他說話。

  她使小性子的模樣嬌美極了,他整個人又飄飄然起來。

  唉,如果現在行動自由,那該有多好。他一定會狠狠地吻到她暈過去……唔,或者還可以做一點「別的」。

  「對了,我是如何來到此處?」他看看床旁的點滴架,再瞄瞄包紮整潔的傷口,這些陣仗應該是出自專業醫療人員的手筆。

  「我還能找誰,當然是打電話向我的『未婚夫』求助。」她白了他一眼,故意刺激他。

  「你去找你的姘頭來救我?」柯納若有鬍子,此刻包準全翹起來。

  「什麼姘頭!胡說八道。」她嬌叱。「若不是君崇幫我們找到一個安全僻靜的住所,再請他的醫師朋友私下開刀,替你取出卡在肋骨上的子彈,你現在已經排隊等著投胎了。」

  「我們基督徒只請回歸天主,不講投胎重生。」他氣悶地哼一聲。「那些躲在樹叢裡的人就眼睜睜看著你們倆把我抬走?」

  「他們大概以為我找他一起去棄屍吧!君崇甩開那些人,另外安置好一具從殯儀館買來的屍體,這下子他們說不定正高興得很,以為握有我們殺人棄屍的把柄了。」

  「為什麼楊老頭要殺我?」他想來想去,能在那片產業裡動土的人,除非得到主事人同意,否則不可能輕舉妄動。

  「除了錢,還會有什麼?他怕六年前的事情重演。」她冷笑。「楊家行事向來低調,卻擁有數之不盡的金錢,難道你不覺得來源很奇怪嗎?」

  「楊老頭在干見不得光的勾當?」

  「詳細情況我不清楚,只知道有些單位的人在注意他們了。」她淡淡說道。「基金會的事你已經知道了。為了避嫌,他找了一個人掛名基金會總裁,君崇當副總裁,我們一結婚,楊家三分之一的家產會轉移到基金會名下,公然洗錢。」

  「那你更不可以嫁他。」何必平白被那幫人利用?

  「所以我才該嫁給他。」她冷漠地站起身,替他關掉夜燈。

  「雪!」他在黑暗中急喚。

  「那個掛名的人是不存在的,君崇已經暗中安排妥當,只要財產一轉移過來,那幾百億全合法落在我們兩個人手上,楊老頭到時候只能徒呼荷荷。」

  暗夜裡,他看不見她的神情,只能隱約看見一個亭立的輪廓,她幽冷的聲音在他心頭激起不祥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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