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決定等她醒來。
「是,少爺。」
「至剛,去幫我買些吃的吧,等會兒她醒了可以吃,而且我也有點餓了。」
「是。」行事向來迅捷俐落的堂本至剛,很快地抓起車鑰匙就要離開。
「等一下,至剛。」八神黑羽又想起什麼似的叫住他。
「少爺,還有什麼事嗎?」
「你順便繞到殯儀館那兒,查一下這個女孩的家人是誰?並告知他們她很平安,免得她的家人擔心。」
「是,少爺。」
「謝啦!至剛。」
堂本至剛離開後,沒有人可以說話的八神黑羽頓覺無聊了起來,只好到外頭拿了份報紙進來,隨手拉了張椅子坐到病床邊,悠哉地看起報紙。
十分鐘不到,他發現病床上的人兒有動靜了。
他看她不安地動了動,嘴裡發出了模糊不清的囈語,同時像是很痛苦似的,一雙眉毛緊地皺在一起,不知道是因為疼痛?還是戶了不愉快的夢?
「喂,沒事了,醒醒。」八神黑羽輕拍她的手背,嗓音溫柔地安撫她。
長睫顫動了下,一會兒,她慢慢睜開了雙眼,也許是陌生環境的關係,她的眼神-片茫然……
「妳別怕,這裡是醫院,妳突然從殯儀館裡衝出來,撞上了我的車,之後妳就昏倒了,還記得嗎?」那雙明燦的眸子比他想像中的還漂亮,也讓她的五官整個鮮活起來了,八神黑羽不由得在心中讚歎。
「我……」聞言,她的視線落在病床的四周瓶瓶罐罐的點滴瓶,眼裡出現了訝異與疑惑。
「別擔心,幸好妳沒有受什麼傷,會打這麼多瓶點滴,是因為醫生發現妳精神過度疲勞,加上營養嚴重失調,這些點滴都是營養劑。」八神黑羽仔細地為她解釋著。
「謝謝。」她低語。身體突然大幅度地扭動,像是要坐起來似的。
「妳躺著。」八神黑羽嚇了一跳,連忙丟下報紙將她按下。
「妳現在還很虛弱,不能起來。妳想要什麼嗎?告訴我一聲就好了。」
「我要走了。」
「不行!」八神黑羽想也不想地便立刻拒絕了。「我可以幫妳通知家人,但是現在絕對不准妳離開病床。難道台灣女孩,都像妳這麼愛逞強嗎?」他試圖以較輕鬆幽默的語氣來緩和她不安的情緒。
「我還有重要的事。」她還是掙扎著急欲起身,無奈力不從心,再怎麼使勁還是無法坐起來。
「再怎麼重要都不行。」八神黑羽態度堅決地搖搖頭,「妳有什麼事儘管說,我會幫妳解決。」
「不用了。」她的眼神突然變得哀傷,黯燃地搖搖頭。她自己知道,那種事是誰也沒有辦法解決的。
「是不是……妳有家人過世了?」八神黑羽小小翼翼地問道,隨即覺得太過唐突又不好意思的說道:「對不起,我只是隨便亂猜的,要是沒這回事的話,妳就當我沒說過好了。」
丁非非不解地看著這個好看得實在太過分的男人,這個人……為什麼要這麼好心呢?是她自己去撞他的,為什麼他還這麼熱心的將她送到醫院來?而且還不准她離開呢?
「你說的沒錯,是我爸爸過世了。」丁非非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然對一個素昧平生的陌生人說這種事?
但和那些各懷心機的親戚比起來,這個熱心的陌生人卻是頭一個,讓她強壓抑了那麼多天悲慟情緒稍稍獲得紓解的人。
「妳……沒有哭,對吧?」八神黑羽看著她壓抑又哀傷的眼神,猜測她一定有著倔強的個性。
「你——」丁非非真的很驚訝,她不知道他究竟是如何看出來的?難道他會讀心術不成?!
「很多時候,由於外在的種種因素,人們會選擇壓抑自己的情緒,往往得等到這些外在因素消除之後,才會真正抒發出內心真正的情感。」八神黑羽掛著瞭然的微笑說道。
「不過呢,這樣不太好唷!妳還這麼年輕,這樣壓抑的話不但會老得快,而且很容易得『內傷』。怎麼樣?要不要我的肩膀借妳大哭一場,發洩一下?免費的哦。」也許是她親人的死,讓她背負了沉重的負荷,才會這樣壓抑自己吧。為了緩和她悲愴的情緒,八神黑羽故作輕鬆,半開玩笑地說著。
誰知這樣開笑的無心之語,卻徹底瓦解了丁非非的心房……
八神黑羽看著她倏然變紅的眼眶,急嚷著:「喂喂,妳別生氣啊,我沒有惡意的,我只是想跟妳開開玩笑,讓妳心情好點罷了。
「我……我知道……就——就是這樣……我……我才想……哭……」丁非非聲如蚊蚋,話還沒說完,她猛地一個抽氣,淚水已如潰堤般傾洩而出。
「傷腦筋。」八神黑羽趕緊坐到床沿,手忙腳亂地擁住了她。哄女人開心他是很在行,可他從來沒有哄過喪失親人、又哭得這麼悲慘的——小女孩呀!
彷彿要傾盡心中所有悲痛似的,丁非非哭得不能自己,顧不得他是第一次才見面的陌生人,老實不客氣地就將眼淚、鼻涕通通糊到他那質料相當好的襯衫上。
「好吧、好吧,妳盡量哭,我不會阻止妳的。」八神黑羽頗為無奈地歎口氣。誰叫他要烏鴉嘴亂說話呢?現在人家真的哭了,他也只好認了。
「對……對不起……」丁非非抽押噎噎地說著,再怎麼努力吸氣,淚水還是不聽話地流個不停。
「沒關係的。」八神黑羽安慰地拍她的背,「妳儘管哭,哭完後妳的心就會好多了。」
堂本至剛一推開門走進去,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少爺?!」他訝異地叫著八神黑羽,那口氣一聽就知道是「你怎麼這麼快又把上人家了」的意思。
「我是那種人嗎?」八神黑羽知道他話中的意思,轉頭怒瞪了堂本至剛一眼,嘴角掛著無奈的苦笑。
滿臉淚痕的丁非非一看見忽然出現的陌生人,一時之間尷尬的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