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志明側身閃過,放下掛在脖子上的相機,大手抓住她的雙腳,輕聲笑著道:「好了,別激動,我立刻幫你解開。」
哼,這還差不多!
她停下攻擊,任由他抽出短刀,割開她嘴邊的膠帶。不知是天色太黑,還是恐懼造成的錯覺在作祟,她似乎看見了他眼裡閃過一絲陰暗的情緒。
粗糙的指,在她擦傷的粉頰上,略略停了一下。
這次,她親眼看見了。
那不是錯覺,而是真實存在的情緒。有某種東西就藏在他的眼裡,那被強烈羈押的情緒,因為瞧見她的擦傷險險就要溢出,卻又被強大的自制力重新壓了回去。
他的眼裡,藏著某種不想讓她看清的東西。
她幾乎就想開口追問,但他卻又噙著笑,又壞又邪惡的說道:「真難得看你這麼溫馴。你確定不想維持這種性感的模樣,讓我多拍幾張照片留念?」
春嬌抽了一口氣。
「陳志明!」她警告的瞇起眼。「快幫我解開!」
他露出惋惜的表情,勾著那抹笑,替她割開捆綁手腳的膠帶。
手腳一得到自由,春嬌就猛地推開他。
然後,她跪在車門邊,開始吐了起來。
第13章(1)
夜色之中,風雨一陣又一陣。
春嬌吐完後,只覺得全身虛軟。她緊閉著眼,感覺陳志明抱著她坐上悍馬車,還找出一件運動外套,將她發冷的身子包裹在外套內,以及他的懷抱裡。
「別擔心。」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迴響。
她掙扎著開口。
「他們用了藥……」
「那是乙醚。」他解說著,用徐緩的聲音安撫她。「一般人對乙醚有誤解,它能使人昏迷,但需要極大劑量。」
所以,她才沒有立刻昏倒?
春嬌心裡想著,正想開口問,陳志明卻找出礦泉水,扭開瓶蓋,靠在她發乾的唇邊,一口一口餵著她喝水。
她強撐著睜開眼,看見他把車窗打開,讓她呼吸新鮮空氣,還用手機聯絡了其他警員。
窗外,那兩個歹徒,倒在大雨滂沱的停車場地上,雙手都被銬上手銬。但是,這根本是多此一舉,因為那兩個歹徒,始終處於昏迷不醒的狀態。
溫熱的大手,輕撫她的臉,將她的視線轉回來。
「嘿,你還好嗎?」他問道。
她覺得愈來愈倦累。「我的包包在他們車上。」她說。
他的嘴角微揚,看起來像是在微笑。但是,那表情不太對。至於是哪裡不對,她又說不上來。
「我會去拿回來,睡吧,我會在這裡。」他把她擁得更緊了些。他心跳的頻率、他的呼吸、他的氣味,包圍著她,教她莫名安心。
有那麼一瞬間,她的確是睡著了,或是昏迷了,她其實不是很能夠分辨,但那不重要,她安全了,情況由他掌控,再沒有人可以傷害她……
「怎麼回事?」
「老闆還好嗎?」
半夢半醒之中,春嬌聽到雙胞胎的聲音,卻無力睜開眼。
「她沒事,我會照顧她,你們先……」
說話的聲音跟車外的風雨聲,逐漸遠離,她陷入深深的睡夢。當睡意稍褪,她再度醒來時,黑色悍馬已經來到醫院前。
「你不用去偵訊那兩個犯人嗎?」春嬌忍不住問
「不用。」他說道,黑眸一閃,語氣卻很平淡。「他們在忙。」
忙?
她覺得有些不對,腦袋卻還昏沉沉的,有些轉不太動。
「來,我們下車!」
「嗯?」
「你得讓醫生做個檢查。」
「我已經好多了。」睡了一覺,噁心跟想吐的感覺,都已經消失大半了。
陳志明卻很堅持。
「反正,都已經到醫院了。走吧,花不了多少時間。」
換做是平時,她一定會爭辯,但是現在的她還有些虛弱,實在沒力氣跟他玩拉鋸戰。既然他這麼堅持,她只能乖乖下車,在他的陪伴下,慢吞吞的往急診室走去。
醫生聽完了她的遭遇,檢查了她的狀況。
「還好,你吸入的劑量不太多,短期內可能會有暈眩嘔吐的現象。不過,不用太擔心,只要多喝水,多休息,就會好了。」他一邊說著,一邊敲打鍵盤,替她開藥。
春嬌去領藥時,看了一眼藥單。
是鎮定劑。
她默默的把藥放進包包。她現在不覺得恐慌,並不代表過一會兒之後,她不會恐慌。
可能是因為乙醚,也或許是今晚經歷的一切,已經超過她的理智所能接受的範圍。她的感官與知覺,似乎都變得有些麻痺。
從頭到尾,陳志明都跟在她身邊。在她領藥的時候,有位員警走了過來,跟他談話。
眼前,有兩張病床從X光室被推了出來,床邊除了醫護人員之外,還有幾名警察跟著。
雖然病床上的兩個人,被揍得鼻青臉腫,但春嬌還是認得出來,那是試圖綁架她的歹徒。
他們被銬在病床上,發出痛苦的呻吟,被推進了另一間病房。
「醫生怎麼說?」她聽見陳志明的聲音。
「肋骨斷了幾根,有些內出血,不過還活得下去。」
「很好,多派幾個人看著,別讓他們跑了。」
現在,她終於知道,陳志明為什麼會說,那兩個人在「忙」了。
他把那兩個人打成了重傷!
談話完畢後,那名員警朝她點了點頭,然後轉身走開了。陳志明轉過身來,在蒼白的日光燈下,那張五官深刻的俊臉,看來有些嚴酷。
但是,下一瞬間,他揚起嘴角,軟化了剛硬的線條。他微笑著,朝著她伸出了手。
「來吧,我送你回家。」
直到這個時候,春嬌才看見寬厚的大手上,有著紅腫的擦傷。
原本,她還以為,他的鎮定,是因為他老早就習慣了這類的暴力事件,所以面對她的遭遇,始終還能保持冷靜,甚至微笑。
直到這時候,她才領悟過來。這個男人所表現出來的,都只是為了安撫她,減低她的恐懼,才刻意維持的假象。望著她的時候,他始終面帶微笑,但他不是不在乎,他只是試圖用笑容轉移她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