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抱抱她。
剛才皇后說的,就是這四個字。
輕輕推開門,房中服侍喬心的丫鬟正無可奈何,不知該如何伺候,見到他來,如遇救星般眼睛一亮,異口同聲地喚了一聲「王爺」。
「你們都暫且下去歇著吧,這裡有我一個人就行了。」花亭風吩咐。
熬了幾個通宵的丫鬟們不由大喜,紛紛感恩地退下,屋子裡頓時靜悄悄的,只剩下他和那個縮在角落裡的人。
「喬心……」眼裡滿是心疼的他低柔地喚了一聲,然而,神智不清的她注定沒有回應。
天啊,幾日不見,他都快認不出她了。
那個總是可愛微笑著的喬心,此刻像一隻瑟縮的小貓蜷縮在角落裡,平日神采飛揚的眸子此刻黯淡無光,嬌紅的麗容呈現一片死灰的顏色,如瀑長髮因汗水糾結著,一綹綹纏繞在脖間,彷彿蜘蛛吐出的索命絲……
「喬心,是我呵……」看著她這般模樣,他感到鼻尖一酸,有什麼濕漉漉的東西迷濛了他的雙眸,蹲到她的面前,輕撫她糾結的亂髮,「看看我,喬心……還認得我嗎?」
一直呆視著地板的眼睛總算有了一點反應,稍稍上仰,停留在他的臉上。
「喬心,我是亭風,你認出我了嗎?」他驚喜萬分,雙手不自覺握住了她的肩。
那呆滯的目光在這一刻,忽然閃出一陣凌厲的亮光,她大喊一聲,飛撲上前,死死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身體裡似有一股難以熄滅的焰火,灼得她完全失去理智,當火苗竄燒的時候,便是她用盡全身氣力發洩的時間。
花亭風沒有反抗,任由她掐住自己,任由尖利的指尖一寸寸陷進他的肉裡,哼也不哼一聲,只希望能幫她舒緩片刻痛苦。
然而她越發瘋狂,舉動越是變本加厲,忽然紅唇一張,狠狠地咬住了他。
他立時聞到一股血腥味從自己脖間滲出,疼痛伴隨著心痛,席捲他的全身……
「喬心……」他低喃,雙臂一張,沒有半點退縮,緊緊抱住她。
只要她可以快點好起來,哪怕吸乾他的血,咬碎他的肉,他也是情願的。
花亭風心疼的擁住這個小小的身子,這個本該柔弱,卻在毒藥驅使下如同猛獸般襲擊他的小小身子,閉上眼睛,感到死神正一步一步靠近自己。
忽然,就在死神快要降臨的前一刻,噬咬他脖間的小嘴鬆開了。
彷彿力氣耗盡了一般,喬心軟軟倒在他的懷裡。
「好一點了嗎?」他淡淡地笑,捧起她的臉龐,絲毫沒有責怪的意思,愛意綿綿地凝視著她,「覺得舒服一點了嗎?」
她的眸子從凌厲又變回迷茫,似曾相識地望著他,流露純真女子的神色。
這神色,是他從前最為熟悉的,初見她時,就是被這樣的神色所吸引,才種下了這一段孽緣……
「喬心,」他不由哽咽,「你終於回來了……終於回到我的身邊來了……你知不知道,你不在的時候,我有多苦……」
她的嘴邊仍殘留著他的鮮血,把本來蒼白的唇色變成一顆誘人的櫻桃。
捧著她的臉龐,注視這讓自己朝思暮想的紅唇,花亭風終於抑不住心底的思念,深深吻了上去。
呵,三年了,他的夢裡全都是她,她說話的模樣、嬌笑的模樣,還有與他在床榻纏綿的銷魂模樣……
舌尖探入她的口,這一吻,吻得天昏地暗。
***
她在花園裡奔跑,尋尋覓覓,終於,在薔薇叢邊看到了他。
他微蹙雙眉,似在沉思,日光把他的一襲白衣映得越加雪白,與白色的薔薇花連成一片,彷彿幻覺中的影子。
「你明日就要回京城了?」她還未站定,便急切地追問。
這些日子,與他朝夕相處,對他的稱呼也從客氣疏遠的「公子」二宇,變成了曖昧的「你」。
「是。」他輕輕點頭,「在貴府打擾了這麼多天,也該回去了。」
「你……」她氣得跺足,「你就這樣走了?」
「姑娘還有什麼話要吩咐?」他笑,「有什麼要我轉告你表哥的嗎?」
「你明明知道,明明知道……」她急得差點兒掉淚,「我來找你,與我表哥沒有任何關係!」
「那麼姑娘找在下到底所為何事?」他的確知道,但仍在裝蒜。
「你不打算向我爹娘提親嗎?」大膽的話語不顧羞怯衝口而出,把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他一怔,呆呆地望著她。
「不要告訴我你不喜歡我!」她掌心一攤,「我這裡有證據!」
他垂眉,「證據?什麼證據?」
「你自己看呀!」她逼近,氣勢咄咄逼人。
「這不過是一隻普通的瓢蟲而已。」
「這是一隻曾經被人化了妝的瓢蟲!」她大嚷,「你該不會不認識了吧?」
「天下的蟲子都長得差不多,在下怎麼可能每隻都認識?」
「這本是一隻七星瓢蟲,可是有人卻用畫臉譜的油彩在它的殼上多加了一個點兒,把它變成了世上不存在的八星瓢蟲——你總該知道那個人是誰吧?」
他沉默良久,終於歎一口氣,表情無奈,「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其實一開始我就知道了,這個世上根本沒有什麼八星瓢蟲,可是那天在樹林裡,我一覺醒來,裙子上卻爬滿了這不可能存在的東西,是誰把它們放到我身邊的?答案只有一個——當然是你!」
他無言以對,亦不敢看她的眼。
「我一直問自己,為什麼你要這樣做?為什麼要煞費苦心博我一笑?想來想去,答案也只有一個——一個男子如此對一個女子,定是喜歡她,對嗎?」
他轉過身,不敢回答這個令他尷尬的問題。
「為什麼?為什麼你為我做了這麼多事,卻不敢承認自己的感情?」她主動上前扳過他的身子,瞪著他。
「因為我跟你表哥是好朋友……」半晌,他才敷衍地答。
「撒謊!我跟表哥既已退婚,要嫁給誰都是我的自由!表哥既已覓得意中人,也不會介意你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