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反對,我不受影響。」她的當事人說了,請她不計一切代價討回公道。
一千萬和解金是她自定的價碼,當事人的意願是傾向讓對方坐牢,她開導了老半天,對方才決定忍下屈辱,交由她全權處理。
靜靜地看了她好一會,他忽地歎了口氣。「你究竟是個怎麼樣的女人?我看不透你。」
她讓他迷惑,猶如走在一團迷霧當中,越想看清楚卻越模糊,到最後他也不知道該看什麼,困在霧裡找不到出路。
「噢喔,你危險了,理事長,我是以律師的身份與你對談,你卻意識到我是個女人,不太妙喔!」她打趣著,叉起肉丸子輕咬一口。
「危險……」雙眉一攏,他顯得心不在焉。
「不懂嗎?」她好心地向他解釋。「當你用男人的心態注視一個女人,而且希望能看透她,那就表示你愛上她了。」
「什麼?!」他一聽,差點捏彎銀叉。
「就算尚未愛上也離愛不遠了,你要小心嘍!我不是你能愛得起的人。」他的心臟要夠強壯,有必死的決心。
本來想反斥她多想的話語凝結在口中,黑眸轉深的范丹提競說出這樣的話——
「沒試過怎知愛不愛得起,你不見得承受得起。」
「想試?」她挑起眉,似在問他夠不夠種。
他頓了一下。「我有女朋友。」
幾乎,他幾乎快忘了她的存在,一個溫順婉約,臉上始終掛著恬雅笑容的日本女子。
「這是你逃避的借口嗎?」唐冰喻毫不掩飾自己的邪惡本性,以諷刺的語氣勾出人性最黑暗的一面。
愛情的遊戲裡沒有絕對的對錯,她不在乎短暫的關係中會傷到誰,一場遊戲必須有兩個人才玩得起,膽小者勿試。
應該說她也在試探吧!如果像這般正直的男人都會背叛,那麼還有愛情值得信任嗎?她不推他墜入無底深淵怎麼對得起自己?!
儘管她早就不相信愛情。
「不是。」卻是他不得不面對的事實。
他和雅子的認識是經過雙方家人的牽線,她是花道世家的傳人,定居在九州,他們一個月通兩、三次電話,一年會見幾次面,不是她飛來台灣,便是他前去日本,維持不淡不疏的來往,說不上親密。
但這也是他們想要的情感交流方式,不過分黏膩,各有各的生活空間,兩人理念一致,對於濃烈的癡纏狂愛敬謝不敏,他們都是屬於冷靜型的戀人,不會衝動行事。
若說千鳥雅子是沉寂千年的湖水,那麼剛正清俊的范丹提便是萬年冰潭,相處之道淡而平靜,若無一陣強風吹過,波瀾不起。
「既然不是你還怕什麼,難道你管不住自己的心?」唐冰喻的笑眸裡含著狂妄,譏笑他的裹足不前。
「不是。」她是魔,引人墮落的魔。
她有些不耐煩地點點美人尖, 「除了不是你沒別的詞嗎?你對你的女友真能忠貞不二?」
「我不是狗。」他微沉下眉,對她語帶諷意的比喻相當排斥。
「喔!多了兩個字,有進步。」璨如星辰的明眸轉了幾下,她聲音放柔地一喃。「三天。」
「什麼三天?」他忽有不安的預感,怕她打算對他「圖謀不軌」。
「給我三天,我會讓你愛上我。」她自信十足的揚起令男人為之失魂的美麗臉孔,邪魅揚唇。
唐冰喻的誓言旦旦讓他心口為之震盪,無可抑制的波動如漣漪般擴散。「你真是太兒戲了。」
但看著那雙璀璨星眸,他竟移不開視線,靜如平鏡的心湖興起細波,他暗忖著,男人要愛上她太容易了,她是聚光的太陽,即使靠近她會燒成灰燼也奮不顧身。
他心動了,在不知不覺中,但他仍自我催眠那不是愛,而是讓她難以捉摸的狡猾個性迷惑,她絕對不會是適合他的人。
范丹提墨黑瞳眸中映出一張秋水般容顏,他聽不到自己的歎息聲,以為不為所動,卻不知在火的催動下,內心冰層漸融。
他們可以說是活在兩個不同世界的人,一個放任自我,一個拘謹守禮,命運將他們的人生拉在一起,碰撞出刺激而燦爛的火花。
「唉!大老闆一定又要數落我沒看好她了,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呀!」助理的工作真不是人幹的。
一口龍蝦,一口乾貝,恍若隱形人的金香郁欷吁的自怨自艾,以檸檬水漱口後品嚐八二年的紅酒,醺陶陶地埋怨價位太高,以她苦哈哈的薪水沒法再來光臨。
嗯!好吃、好吃,現撈的魚和貝類果然生鮮,吃得她彈牙,意猶未盡,想把廚子打包帶走,專為她一人服務。
至於那位流氓同學……她由眼角偷瞄,心裡默念觀世音菩薩保佑,人家要作孽她哪管得著,明哲保身,她可不想成為別人上墳的對象。
第五章
夜幕低垂的天際是繁星點點,一輪明月高掛半空中,未到十五光華就大綻,暈成淡黃普照大地,也照出被褥下兩條交纏的身影。
催情的氣息,浪漫的燈光,淡淡的酒香由空了的梨型瓶子傳來,散揚著激情的味道。
「你想去哪裡?」
一隻古銅色的粗臂由被下伸出,探向白皙雪嫩的嬌軀,將纖足落地的人兒拉回懷中,兩臂如鎖煉緊扣其腰腹之間。
手臂的主人似不知足地以新長青髭的下巴摩挲光滑雪背,似有若無的落下細碎輕吻,與愛痕密佈的烙印重疊,點燃慾火。
再一次激烈的愛慾後,汗濕的兩人仍緊緊貼合著,不留一絲縫隙,讓急喘的呼吸慢慢平復,減緩貪得無厭的慾念。
「你有女朋友了。」唐冰喻略帶嬌嗔的指控道,他實在不該表現得太熱情,好像剛放出籠的飢餓野獸。
「是嗎?」心中淡淡揚起一絲罪惡感,他覺得自己在墮落,但奇異的並無難過的感受,他墮落得很快樂。
因為有她同行。
低軟的笑聲輕輕一逸,「真糟糕,你被我帶壞了。」
她果然不是好女人,生來毀滅世間的男人,讓他們成為無骨的籐蔓,只想攀著向陽的樹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