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她還是不看他,孩子氣地用雙手捂耳。
瞧她那舉動,范丹提失笑地開口,他相信她是聽得見的。「你說得沒錯,我是個沒用的男人,無法分擔你肩上的壓力,做不到讓你全心全意的信賴我,在此,我向你道歉,我不是個滿分的情人。」
唐冰喻的頭一低,眼眶泛著酸澀,她捂耳的手漸漸鬆開,滑落雙腮輕托著,忍著不讓淚水滾出雙眸。
他忽地起身,從床頭櫃的抽屜裡拿出一份文件,遞給她。
「這是什麼?」她不解他的舉動。
「我們的愛情合約。」
她翻開一看,范丹提清秀蒼勁的字跡展現眼前,一字一句展現出他對她的珍惜。
「這是你這次車禍時,我等在手術室外想到的,我好害怕,怕你就這麼丟下我走了,但是我更怕一件事——」
許是看到她再也忍不住的淚撲簌簌的流下,又或許是接下來要講的事令他想到就不捨,他也紅了眼眶。
「我怕讓你面對這一切。」
聽到這句話的唐冰喻再也忍不住心中澎湃的情感,嗚咽的哭得像個孩子。
他清清喉嚨,拿過她手上的合約,輕輕的念了出來,「第一條,我,范丹提誓言愛唐冰喻一生一世,即日起向豐泰保險投保十億元,受益人為唐冰喻小姐。」
「第二條,如果我發生不幸,離開人世,唐冰喻小姐有權利也有義務去追尋下一個幸福,我保證做鬼也會笑。第三條……」
「……最後一條,我會努力讓上述情況不存在,我會努力比唐冰喻小姐晚一步死去,因為……」
他放下合約,深情而不捨的看著她,為她拭去頰上的淚痕,「因為我會捨不得你為我哭。」
「你……你……」她心中的高塔徹底的崩垮了,眼前的男人修補好她破碎了多年的心,不讓對死亡的恐懼再鑽入心底來。
「別哭了,噓,吾愛,別哭了,我希望在我活著的每一天都能讓你開心,不論是嘮叨的還是愛說教的我,你得學著習慣,未來的日子得忍受我的存在,我不放手,絕不放手,你是我的,我死也不放開——」
「不許說死——」她突地大吼,用手摀住他的嘴。
他一笑,將她的手反握在掌中。「我今天才知道原來你這個惡女是個愛哭鬼呢,算了算了,哭一哭也好,你就盡情的哭吧,我的小女孩,我會在一旁守護你,不讓別人聽見你的哭聲。」
「你……可惡,可惡,我才不會哭,不哭的,我不哭……」唐冰喻本來想推他,但抽痛的臉頰令她抬眸看了一眼他臉上的紅腫,頓時握緊的拳頭鬆開了,搭放在他肩上,垂首抵著寬厚胸膛輕輕啜泣。
「你可以哭大聲點,我保證不會笑你。」能哭是件好事,她太為難自己了。
「范丹提,你……你明明在笑……」
她告訴自己不要哭了,但止不住的淚不斷流下,像潰堤的洪流湧出眼眶,奔流不止地濕了衣襟。
「對,我在笑,笑你終於哭出心裡的委屈。」女王走出她的城堡,她釋放了自己。
唐冰喻一聽,更加哭得泣不成聲,抱著他將頭深埋在他懷裡,上下抖動雙肩抽噎著,八年前流不出的淚一夜盡傾,她忘了傷痛……
*** *** ***
雨過見彩虹,天青雲便淡,淚水流滌過的雙瞳更見清明,明媚得有如碧波綠水,澄淨而不沾污色。
大哭過後的唐冰喻顯得特別安靜,一句話也不說地靜靜坐著,低垂的髮絲撩覆雪白的雪峰,讓若隱若現的清媚更顯誘人。
「谷千旭是我的初戀情人,那年他二十二,我十七歲,我曾拋棄過他一次……」因為他得跟著母親到日本,放棄了跟她的這段感情。
她回憶著過去所發生的事,表情平靜得恍若說著別人的故事一般,谷千旭為了忘記她,他接受了櫻子的感情,藉此來淡忘曾有過的戀情。
但是他其實忘不了她,懷中抱著對他情堅如金的櫻子,心裡想的卻是她,在整整煎熬了一整年後,他發現他根本無法愛櫻子,對她的無私奉獻感到愧疚。
「所以他回來找你了嗎?」擁著她坐在床上,范丹提輕輕地問道。
她突然一笑,將頭向後仰,斜睨著身後的男人。「不,是我到日本。」
「你?」他有點訝異,但不吃驚,她一向是難以預測的風,任性得很。
「因為我越想越不甘心嘛!我是男人心目中的女神耶,他怎麼可以這樣輕易放棄我飛向倭寇國……」
她沒想過愛不愛的問題,當她的死對頭從日本旅遊回來,嘲笑她火鳳凰也不過爾爾,連男人都守不住地送給別人時,她一陣火大的買了機票,直飛九州。
谷千旭一見到她當下明白自己還是離不開她,於是決定和櫻子說清楚,準備飛回台灣搶救愛情,不再讓她走出生命外。
但誰知這時千鳥櫻子不肯放掉這段感情,她在手腕上切了一道足以致命的深口,此舉也讓她的父親與谷千旭的母親聯手向其施壓,逼他回日本娶不愛的女人。
「他回頭了?」當女人以死相逼,很少有男人能置之不理。
唐冰喻搖頭苦笑。「就是沒有才糟糕,你也曉得我的個性有多彆扭,自私又任性,他因為順著我而沒去看她一眼,因此激怒了頗有社會地位的千鳥朗夫。」櫻子的父親。
「千鳥朗夫要人逮回他,回日本後把他囚禁起來,鋪張的準備起婚禮來。」
「這件婚事沒成吧?」他猜。
她斜睨了一眼,取笑他又說錯了。「不,婚禮如常,宴請的賓客高達千人。」
「嘎?!」那她肯定是氣翻了。
「沒辦法,千旭的母親很不喜歡我,她也學櫻子以死相逼那一招,千旭根本說不出『不』。」她無謂的聳聳肩,環抱著橫過胸前的粗臂。
「你愛得很辛苦。」他心疼地吻吻她頭頂,憐惜中帶點對谷千旭微微的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