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真愛,」伊曼開口,天藍色的眼睛毫無神采,「也可能不會有好結果。」
諾因心一突,他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我看過太多人類……」伊曼從沒說過他活了多久,但此刻聽起來,他似乎十分十分的蒼老,「人類是一種恐懼未知的生物,他們的恐懼,很可能會變成一股難以抵擋的破壞力量……」
「告訴我,那我該怎麼辦?」諾因的恐懼,也是來自未知,他書怕瑋慈在知道真相俊的反應,恐懼?厭惡?從此之後遠遠離開他?
佈雷克看著他,原本墨黑的眼瞳中突然出現一抹紅,「你要我們幫你嗎?」
「幫?怎麼幫?」諾因不明所以。
「今晚剛好是月圓,」他站起身,冷冷的說:「如果你無法自己來,那我們可以幫你,至於怎麼幫……你就別問了。」
張瑋慈不知客廳裡正在算謀些什麼,她手上端著四杯飲料從廚房走出來,「大家先暍點東西吧!」
佈雷克第一個拿下托盤上的血腥瑪莉,表情誇張的大叫,「喔!我的天,我的上帝!你真是太厲害了,居然知道這是我的最愛!」
「我知道你只喝紅色飲料……」
法藍接下她手中的托盤,微微笑向她道謝,而伊曼也對她點頭示意。
她把一杯甜茶拿給諾因,發現他臉色蒼白,看起來就是身體不舒服的樣子。「諾因,你還好嗎?」
他搖搖頭,沉默的接過茶來。
就算她再擔心,諾因什麼也不肯說,她也就只好先這樣了。
正要退回廚房,把空間留給他們,不意瞥到佈雷克的穿著打扮,她忍不住笑了,「佈雷克,今天還不是萬聖節呢!你怎麼看起來像個吸血鬼似的。」
佈雷克聞言挑高眉,用開玩笑的口吻回應,「我是吸血鬼的話,那法藍是什麼東西?」
她打量法藍魅惑得叫人神魂顛倒的男人,想了想,腦袋裡突然靈光一現,想起諾因曾經換過他的稱呼,「狐狸精?」
法藍臉色微微一變。
「還有伊曼,」佈雷克笑得很不自然,「你覺得呢?」
張瑋慈咬著大拇指指甲,想了想,她覺得伊曼感覺非常神秘,而且他說話的聲音以及眼睛的顏色,都讓她想起大海。
「……我不知道,」她沒發覺三人臉色一緩,「我只能想到海……」
四人面色都一整。
注意到幾個男人臉色都不好看,她以為是自己失禮了,「對不起,我只是憑直覺說,沒有什麼惡意。」
「我知道、我知道,那就說完最後一個吧,諾因。」佈雷克故做輕鬆的問:「你覺得他是什麼?」
想也不想,她腦海中只浮起一個字——
「狼。」
當張瑋慈轉身回到廚房,佈雷克確定她聽不見他們四人的談話時,他才轉過身,深黑眼睛已變成深紅色。
「兄弟,她的直覺實在太強……對不起,看樣子我們非幫你不可。」諾因沒有吭聲,只能點點頭。
「如果失敗,」佈雷克血紅色的瞳孔裡放出奇異的光,「我會控制她的思想,清除記憶,讓她忘記我們的存在。」
「當然,那之中,」諾困苦澀的笑笑,「也包括我,是吧?」
「我知道這對你來一定是很痛苦,可是,」他的紅眼很冷,一點感情也沒有。「我們不能冒險。」
第九章
有時候……該怎麼說?
該怎麼感謝上天對你溫柔且無所不在的庇佑?
生命偶爾破落得叫人難以忍受,但仍有它美麗而燦爛的一面,就像山窮水盡之後,迎面而來的滿樹桃花。——出自蘭斯洛伯爵系列四《菀香之港》,最後一章大綱
張瑋慈找不到諾因。
她只是應佩卓的邀請上樓去喝杯茶,下來時,已不見他的身影。
她找遍了整個公寓,但所有人都說沒看到他。
她心裡忍不住恐慌起來,想起第一天與諾因認識時,他也曾如同人間蒸發一般突然消失。
無意間抬頭望向窗外,一輪圓月,高懸天際。
上次諾因突然消失時,也是月圓……她記得,因為那天的月色是那樣清明,她才能清楚看到那隻大白狼。
她有種不安的預感她坐在落地窗旁,想著下午自己還被他深深擁抱著,兩具身軀那樣適切的貼合在一起……
站起身,走到廚房,她想起那一夜,在洗碗槽旁兩人聊天,而他就是在那一夜向她告白。
她來到依舊凌亂的工作室,她想起自己第一次踏進這裡,被髒亂嚇到,還有與諾因討論他筆下的人物。她發覺諾因筆下人物原來就是他自己……
那樣的遭遇,令她心痛得幾乎要停止呼吸。
現在的感覺,恐慌得驚懼……她怕什麼?她怕諾因離開她。
張瑋慈因為這個念頭,怔愣了好一會。
她突然明白了,自己最深沉的恐懼是什麼。
就像那次在車裡,諾因幽閉恐懼症發作時說的,「不要一個人在這裡……」
她也是,她不要一個人,被放逐在陌生的城市裡,更不要一個人面對下半輩子。
諾因的出現,讓她清楚的感受到自己也是個女人,她身為女性的那部分穿透她堅強的偽裝,一點一點的顯現出來。
這都是因為諾因的出現。
如果沒有他,她很肯定自己,將不斷重複被甩的命運。
張瑋慈輕輕喚著他的名字,「諾因。」
她終於意識到,原來自己不是那麼堅強,她害怕失去他。
「你想見他嗎?」她被身後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一轉身,看見是佈雷克,她明明記得自己有鎖門,怎麼……
而且佈雷克的模樣也很奇特,眼睛變成火焰一般的紅色,平時嘻皮笑臉的樣子不見了,現在的他看起來像個王者一樣高貴冷漠——
也像是一隻活了數百年之久,冷眼旁觀人類自相殘殺的吸血鬼。
「告訴我,」佈雷克開口,聲音冷得不像平時的他,「你想見他嗎?」
「你知道諾因在哪裡?」她忍不住朝他走近一步。
「我不但知道,而且我要告訴你,也許這次與他會面,是你們最後一次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