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嫵仙認定了他會拂袖而去之際,他卻突然說道:「那就讓那個小丫頭一起去吧,我在前廳等你們。」
又是讓步,為什麼?
嫵仙還來不及問,就見他的背影快速地消逝。
望著他離去的方向,她怔傻了好一會兒,這才在丫鬟那宛若如臨大敵的忙亂中回過神來。
這些丫鬟一會兒挑撿著新的春裝,一會兒替她擦胭脂抹粉的,她們的舉動讓她幾乎看花了眼。
在莫家,向來少言少語的她,終究還是忍不住地朝著已經伺候她有一陣時日的旬兒問道:「晉見皇帝大概也不過就是如此陣仗了,你們究竟是在緊張個什麼勁啊?」
聽到她的問題,旬兒原本忙碌的手倏地頓住,望著她的眼光帶著一抹濃濃的不可思議。
「主子,你怎麼會這麼問呢?」震驚之餘,她大著膽子反問。
「因為你們太緊張了,不過是一趟出遊,輕裝便行不就行了,需要弄得這麼雞飛狗跳的嗎?」
嫵仙好笑的問著旬兒,但見銅鏡中的自己被妝點得嬌艷非凡。她一向知道自己很美,但這樣的美麗卻從來就不是一種厚賜。
如果她再平凡點,或許就不會被人當成一種籌碼了吧?
「那怎麼行!」聽到她的說法,旬兒頓時倒抽了口氣,連忙搖手,「姨娘好不容易才獲得爺的垂青,願意帶您出去走走,那可是天大的恩寵,這種事就連夫人和其它過世的姨娘都不曾有過,怎麼可以這麼隨便呢?」
「以前……」聽到這兩個字,嫵仙突然好奇了起來。
從來不曾對無關自己的事情多所探究,但這會兒她卻忍不住好奇了。
究竟「以前」的莫尚天是個什麼樣子的?
「對啊,以前咱們的爺從來不曾為女人花上心思,更別說是帶她們出去走走了,爺總是忙著自個兒商行裡的事,有時十天半個月下回府,那可是常有的事,尤其前陣子,朝廷因軍糧而對咱們家的米行多所倚重,爺更是忙得不可開交……」
一長串的話讓嫵仙聽得專注,她彷彿瞧見莫尚天在經商時,那種威嚴卻又八面玲瓏的手腕和丰姿。
「這有啊,那時過世的姨娘生丫丫時,爺更是忙到幾天幾夜都沒有回來,壓根就不知道自己做了爹。」對於這個明顯受寵的新主子,旬兒話匣子一開,幾乎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
她那長串的話,雖然瑣碎,但嫵仙卻難得聽了出神,腦海裡甚至還翻騰起莫尚天那縱橫商場的霸氣模樣。
這樣的男人……最近卻三番兩次的對她讓步,他……
「還有啊,爺願意帶您出遊,就等於是在召告世人他對您的寵溺,足見爺真的對您很重視,所以您當然不能馬虎啊!」
邊說邊輕輕地替她點上困脂,完成後,旬兒退了一步,滿意地欣賞起自家主子的美麗來。
「難怪爺這般地疼愛您,主子真是人如其名,嫵媚萬分呵!」
她開心地稱讚著嫵仙的美麗,但被稱讚的正主兒卻一顆心全落在她方纔的那番話中。
他的另眼看待和退讓,究竟圖的是什麼?
那些……只不過是為了讓躲在暗處的敵人誤解的手段吧!
應該是這樣的,沒錯吧!
*** *** ***
寒風雖凍,可那繽紛落下的白雪卻是美得讓人撼動了心房。
更別提枝啞上綴點著白雪的美景,都是那般美得讓人屏息。
然而望著畫肪外明媚的風光,嫵仙卻沒有太大的興致。
至於提議出門的莫尚天也是一逕地沉默不語,一雙深邃的眸子幾乎離不開她那經過細心妝點得麗質臉龐。
美……真的很美……
那種美不單單只是外表的美,而是那種清淡的氣質,再加上那毫不俗媚的一舉手、一投足。
就這樣,一個視而不見、一個心思專注,這艘畫舫裡,唯一真正開心的只有丫丫這個啥都不知、天真爛漫的小丫頭。
「爹爹!」開心過了頭,丫丫渾然忘了自己總被告誡著不可親近眼前的男人。
肥嫩嫩的小手兒一攀,她軟呢地嬌喊了一聲,甚至還手腳並用的想要爬上莫尚天的腿上。
她的舉動讓隨船伺候著的僕傭們個個倒抽著氣兒,甚至瞪大了眼,等著那不知死活的小丫頭被揉成肉餅。
瞪著爬上他膝頭的丫丫,不愛讓人親近的莫尚天幾乎是下意識地伸出手,想要揮去那個煩人的麻煩精。
但那衝動卻敵不過嫵仙的輕輕一喚。
「爺……不可!」
有著一段距離的嫵仙在洞悉他的意圖後,完全不顧畫肪的搖搖晃晃,半跌半撞地衝了過來。
莫尚天原本想要揮出去的手頓住,然後拎起了小圓球的衣襟,將她妥帖的放在船板上,原本該變肉餅的人兒毫髮無傷,甚至還開心地呵呵笑著。
「急什麼,真當我是十惡不赦的壞人嗎?」瞧著嫵仙的氣急敗壞,他沒好氣地說。在放下了丫丫之後,他亦伸手穩住了急匆匆奔過來想要救人的她。
「你……」她氣喘吁吁地看著他一臉沒好氣的模樣,清靈的目光中再添上了幾許的疑惑。
有那麼一刻,她真的以為他會傷害丫丫,可是他卻沒有,就像上次一樣。
為什麼?
他不是很討厭丫丫嗎?
心中的疑惑還來不及問出口,突然間,一記撲通的聲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回頭,正巧看見剛剛才脫離虎口的丫丫像是顆球似地飛出了畫舫,整個人撲通一聲落下水來。
事情怎麼發生的,沒有人瞧見。
嫵仙彷彿能瞧見小娃娃原本紅通通的臉蛋兒在轉瞬間被凍成了一片的死白。
血液幾乎凝結,深深的驚恐立刻籠罩住她。
丫丫是唯一還能觸動她心房的人,她不能失去……
這樣的想法才起,她幾乎想都沒想的,完全不顧那浮著冰的河水有多麼凍人,在眾人還來不及阻止之際,第二聲撲通也跟著響起。
該死的,她竟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