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胡亂戳刺的坦承道:「對,反正小師妹半死不活,我這個做師哥的只是好心送她一程;而那小妖女壞我大事,所以我把金蘆笙裡的愈譜與傷譜換掉,沒想到那小妖女真著了道,完全不用我動手……」
在他不顧一切的全盤供出之時,意湛風已震懾到氣血翻騰,雙耳嗡嗡作響。
「這一切,都是你布的局?」
周王遠神情慾狂,笑聲淒厲地狂笑。「哈、哈!怡然公子呀怡然公子,你一世英名盡毀在我這小人物身上,任我玩弄於股掌之間,哈哈哈!」
他的話痛擊著意湛風的心,讓他暈眩得幾乎要站不住腳。強忍心中的痛楚,意湛風揚腿一踢,勁道十足地讓周至遠鬆手,任銀匕飛脫而出。
「你操縱人性、機關算盡,得來的是什麼?枉費紫茵喚你一聲師哥,你竟狠下毒手謀害她!」想起聶紫茵的死,意湛風毫不留情地翻掌朝周至遠的天靈蓋猛擊,只見他慘呼一聲,瞠大眼,倒地斷了氣。
手刃周至遠後,意湛風痛徹心扉的跪倒在地,俊儒的臉龐血色盡失。
是他將聶紫茵與桐普晴推向死亡之路……
突地,攢在懷中的銀吊穗由胸口衣襟滑下墜至地面,這一刻,意湛風才看清自己的心。他的心裡明明就有她,為什麼還抵死不願承認?
最後竟然還讓周至遠有機可乘,將所有罪行扣在桐普晴身上?
「桐桐!」錯待桐普晴的悔恨,在心口反覆煎熬著他,幾近泣血的絕望,讓他不得不真真實實,將有關她的一切深深鐫入心頭……
苗千月以為,只要耐心的守在桐普晴身旁,她終有一日會感受到他們的用心良苦,沒想到桐普晴的狀況卻是益發嚴重。
眨眼間過了一天又一天,桐普晴卻彷彿看不到、聽不到,也感覺不到苗千月的呼喚。她不吃、不喝、不睡,只是隨著時間的流逝,獨自退縮在無人可觸及的地方,任自己孤獨地凋零、死去。
「桐桐……你好殘忍,我懷了孩子,你卻讓我天天為你擔心、為你哭,你怎麼可以這麼自私……」
她啞著嗓,叨叨絮絮儘是責難。「失去親人的不只有你……我爹爹、哥哥、親人也都不在了,你的難過,我也嘗過……」
突地,一雙手柔柔地落在苗千月的肩頭,打斷了她的話。
苗千月淚眼矇矓地抬起頭,眼底落入夫婿關切的眼神。「炎!」
「我查到桐桐之前的落腳處,找來一個人,希望對她的病情有幫助。」
門霍地被推開,苗千月看到一個身形修長,面貌俊儒卻憔悴的斯文男子,緩緩走入廂房。
「他是誰?」苗千月兇惡的瞪視著他,身子下意識擋在桐普晴的床榻之前。
「我……是桐桐的阿哥。」意湛風的眸光透過苗千月,凝視著桐普晴不言不語的空茫神情,極度的懊悔心痛,卻也欣喜若狂地感激上蒼、感謝厲炎夫婦。
對他而言,桐普晴沒死是上天賦予的恩賜,是讓他有補償桐普晴的機會。
苗千月聞言,心猛地一凜地撲上前,拽住他的衣襟吼道:「你到底對桐桐做了什麼?」
坦然迎向苗千月指責的眼神,意湛風瘖啞的沉聲道:「是我負她……」
「你負她?!」苗千月難以置信地瞠大眼,向來冷凝的性子起了波瀾。「你這個混帳東西,像桐桐這麼好的姑娘,你竟然負她、欺負她?你還是不是人……」
「千月,別嚇著腹中的孩子。」厲炎擔憂地瞅著妻子激動的模樣,連忙出聲安撫,深怕她一個失手就把意湛風給砍了。
「無妨,我的確該死。」他靜靜立在原地,任由苗千月罵著。深吸了一口氣,他所有的思緒全落在桐普晴身上。「我可以知道桐桐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嗎?」
苗千月還沒點頭,厲炎便逕自開口道:「我和千月到泉州找到他們另一個好姐妹雪蝶兒,她說在努拉苗寨被滅寨之後,桐桐救了她。當時雪蝶兒被我所傷,桐桐帶著她躲在山裡照顧了她一陣子,直到她的未婚夫來接她。後來聽說桐桐曾到泉州尋過雪蝶兒一回,但兩人卻沒見到面。」
厲炎簡扼地交代事情的經過,提起他的滅寨惡行,他心中仍是有愧。
薄唇浮現哀傷的笑容,意湛風神色複雜的微頷首,那段時間應該是桐普晴回努拉苗寨發生的事。當時他就該問她,也該看出她的憔悴,卻只是自私地一再把聶紫茵病情加劇的責任扣在她身上。
失去親人的她應該得到他的安慰,他卻該死的沒察覺她的異樣……而她竟也隻字不提。
再加上之後發生的事,桐普晴的心終被一連串殘忍的打擊給震碎、擊垮。
細細打量著他黯然陰鬱的臉色,苗千月才感歎地道:「在我們四個好姐妹裡,桐桐最開朗也最樂觀,想來這些日子她一直在承受著痛苦……我不知道這麼下去,她會變成什麼樣,不過既然炎請你走這一趟,這個殘局就由你去收。」
「厲夫人,謝謝你。」他緩慢的走到桐普晴身邊,直視著她的深邃黑眸,不敢眨動,怕眨眼間,她便會如同晨露般,在他眼前消逝無蹤。
「桐桐,對不起。」含著淚的幽闐黑眸,瞬也不瞬的盯著她,似要將桐普晴的面容烙印在心裡。
萬般自責的情緒逼得他瀕臨瘋狂,她是如此嬌小,怎能承受洶湧而至的打擊?
他讓她嘗盡苦痛,即便滿腔懊悔,他卻茫然不知該如何乞求她的原諒饒恕。
「桐桐,我們回寫意山莊好嗎?」將桐普晴輕輕攬入懷裡,他幾乎就要忘了,她的身形有多麼嬌小、多麼需要人呵護。
桐普晴沒有回答,向來燦笑如陽的臉龐,此刻卻空茫、脆弱得如江面薄冰,波瀾不興。
好半晌,意湛風才開口道:「我想把桐桐帶回寫意山莊,可以嗎?」
厲炎攤了攤手,表情為難的瞥向妻子,擺明了一切讓她作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