棘爽月愣愣的看著她走遠,手裡的長劍落了地也毫無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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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呀,好,有一套!」
「小小年紀如此了得,真是不簡單哪!」
一陣掌聲、笑聲、叫好聲不斷的響起,圍觀的民眾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個個都絲毫不吝嗇他們的讚美,熱烈的對著一名黃衣少女大聲叫好。
地點在邵家醫館大門前,前來看熱鬧的民眾一天比一天還多,將各式小販都吸引了過來,遠遠的看去簡直比廟會還熱鬧。
大夥一開始是想來看太醫局的學生踢館,結果卻都被那貌如天仙的邵家小姐給迷住了。
有美人能看,眾人無不擠破了頭想佔個好位置。
人雖然多了些、嘈雜了些,但號稱邵家最伶俐的丫頭——納蘭,早已拉起了綵帶做成圍繩,圈起一塊小小的比試場,讓來找麻煩、踢館的仁兄有發揮的空間,還派了四名魁梧的家丁像神像似的杵在那鎮壓,因此還沒人敢越雷池一步,衝到圈圈裡亂了秩序。
邵譯嘉有些不安的坐在太師椅上,看了她的丫頭一眼,眼裡滿是懇求的神色,她生性膽小、單純,實在難以招架這麼多的注意力和掌聲。
要不是納蘭死說活說,每天給她加油打氣,她才沒那個膽子掛出那面「天下第一大國手」的繡旗。
納蘭笑容滿面,朝著圍觀的眾人福了一福,客氣的說:「多謝各位。」
身後一面五彩斑斕、搶眼至極的大繡旗正迎風招搖,把「天下第一大國手」這七個字展開來,剛好襯在雙頰微紅,有些無措的邵譯嘉身後。
「慢著,徐某還要請教!」因震驚而跌坐在地上,臉色鐵青的老頭掙扎著站起來。
徐怏身為醫官院的副使,早就聽說邵仁傑的女兒在自家醫館張狂的打出了天下第一的稱號,他預估不出一天那面旗子就會給人揭下,這京城裡醫學人才濟濟,隨便一個太醫局的學生就比她強數百倍,敢掛出天下第一還怕沒人來踢館嗎?
姑娘就該在屋子裡繡花、等嫁人,跟人家學什麼醫?就連她爹都不敢妄稱天下第一,她倒是有點膽子。
對堂堂醫官院的副使來說,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姑娘,她的可笑行為不過是茶餘飯後的消遣和笑話,因此他一點都不把「天下第一大國手」這種自吹自擂的話放在眼裡。
只是事情的發展,往往出乎人的意料之外。
一開始是太醫局的學生上門討教慘敗下陣,跟著是醫官院只侯、醫學士、醫官、尚藥奉御,通通在「天下第一大國手」的繡旗下喪失了自信,有的吐血、有的臥病,事情的發展嚴重到他必須出面制止了。
徐怏想了一想,在學生的扶持之下出了一個問題,「有一婦人,常感咽喉如梗,咳之不出、咽之不下……」
話都還沒說完,納蘭便搶著接口道:「你不用說了,我家小姐已經知道了,喔,小姐?」
「呃……」邵譯嘉有些為難的點點頭,硬著頭皮細聲細氣的說:「如梅核之在喉,(南陽活人書)名之梅核氣,病因與七情不暢、氣血郁痰有關。(靈樞·邪氣臟腑病形篇)有載,『心脈大甚為喉營』因情志不暢,肝氣鬱結,循經上逆,結於咽喉或乘脾犯胃,運化失司,津液不得輸布,凝結成痰結於咽喉。」
連忙翻閱醫書的學生面色慘白,顫聲道:「一、一字無誤……」
徐快兩眼瞪得大大的,踉蹌的退了幾步,「如何治?」
這幾日來,眾人翻遍了群書,想尋找最艱澀、最少見的病症來為難邵譯嘉,要使她不得不因為出醜而自動拆去那面繡旗,誰知道她博覽群書,似乎有過目不忘的本領,百考不倒。
納蘭不慌不忙,氣定神閒的說:「徐先生,要是再考不倒我家小姐,你老就請回吧。」別在這讓人看笑話啦。
「我要是考不倒你家小姐……」徐怏眼中如要冒出火來,斬釘截鐵的說:「老夫就辭官回家,也不出來丟這個臉了。」
「啊?先生不需要這樣吧?」邵譯嘉瞠大雙眼。有那麼嚴重嗎?地只是想有個替人看病的機會,可不是存心要傷害這些大小醫官的自尊心。
「哎,小姐。」納蘭搶道:「徐先生既然這麼說,那就這麼著。你快說說這梅核氣怎麼治,也好叫他死了這條心,別耽誤其他人看病的時間。」
她生怕徐先生的哀兵之計奏效,因為小姐善良又心慈,搞不好會因為這樣而放水,嘴下留情。但要是事關有沒有看病的機會,小姐就會打起精神來專心對付,所以她才會故意這麼說。
果然,邵譯嘉忙道:「《金匱要略》有云:治療宜疏肝解郁、行氣散結,用半夏厚樸湯。肝郁不舒用逍遙散加減。」
她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幫人看病,從小她就飽讀醫書,再冷僻的醫書她都讀過,而且本本過目不忘,阿爹常說她是一本會走路的綜合醫書。
念了一堆書,可是她從來沒有幫人看過病,這是很遺憾的一件事。一來是因為阿爹不許,二來是沒機會。
徐怏想到自己四十多年來孜孜不倦、勤讀醫書,好不容易才官至醫官院的副使,沒想到居然在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嘴下折了威風?
他越想越不甘願,耳中聽到學生的安慰也像是風涼話了。
「連副使大人都奈何不了她,更何況我們這些醫官。」
另一個太醫局的學生道:「慚愧、慚愧呀。」梅核氣的療法並不是難事,但一字無誤照著書中所載背出,他就無法辦到。
想到他們將太醫局裡所有的藏書都搬來考這姑娘,人家臉不紅氣不喘的回答,更加不用思索就能侃侃而論,怎叫他們不心虛、慚愧?
徐怏死死的瞪著邵譯嘉,伸出微顫的手直指著她,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似乎是心中激動到了極點。
「納蘭,你看先生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不會有事吧?」邵譯嘉看他神色有異,有些擔心的低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