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的啦,八成是慚愧。」納蘭洋洋得意的仰起下巴,「這些人平常自視太高啦,剛好給他個機會反省反省。」
「是這樣嗎?」邵譯嘉有些煩惱的說:「我總覺得不大好。」聽說前幾天來的那些個老伯伯都給她氣病了,也不知道要不要緊。
「有什麼不好?」納蘭一笑,「你老嚷著老爺不讓你碰病人,害你沒機會學習,這下機會不是來了?現在全京城有誰不知道咱們邵家醫有個女神醫?」
像她這麼聰明伶俐,想得出這種絕妙好計打響名聲的聰明丫頭,世上已經很罕見啦!
瞧瞧這幾天來看熱鬧的人,都快把巷子給塞滿啦。
「可是我不是要出名,我是想幫人看病呀。」邵譯嘉輕輕的說:「你不是說咱們醫館名氣一大,上門求診的人就會多,我就可以一展長才?」
「沒錯呀。」納蘭笑瞇瞇的點點頭,「連醫官院的副使都栽在你的嘴下,這還不夠風光嗎?」
「可是來的人應該是病人,而不是這些醫官。」她真氣自己耳根子軟,聽了納蘭的話。」
阿爹不在,她還以為她當家看診的機會來了,每天一早就到診室坐著,等待病人上門來。
可是可能大家都知道阿爹不在家,所以根本沒什麼人上門求醫,原以為打著「天下第一大國手」的招牌,可以吸引病人上門看病,沒想到礙了醫官院大小醫官的眼。
這麼多天了,她每天忙著應付這些人就夠了,哪有時間幫人家看病?
「小姐,你也不想想,每個上門求診的人,都要老爺看診,原因當然是老爺名氣大。
「現在你的名聲大過了老爺,以後要你看病的人可多得有如過江之鯽呀。」
邵譯嘉點了點頭,聽起來似乎很有道理,就不知道實際上能不能這麼順利。
真不明白為什麼女孩子就不能進太醫局學醫?不能幫人看診?
阿爹不肯教她,太醫局又不收女學生,她只好自己看書學習、自立自強了。
成為一個妙手回春、救人無數的好大夫,一直是她這一生的志向,怎麼能因為人們不相信女人能當好大夫就放棄?
「徐副使!您怎麼啦?」一個惶急的聲音響起,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糟啦!先生口眼歪斜,嘴角流涎,說不出話來,怕是面癰啦!」大伙連忙看向他,個個都是醫學生或是醫官,因此一看就知道徐怏斜眼歪嘴的病徵是面癰。
看熱鬧的人登時鼓噪起來,大聲道:「快請女神醫救命!」說著一夥人便將徐快給架到太師椅上放好,一臉期待的準備看邵譯嘉大顯神技。
「啊?面癰?」邵譯嘉說道:「若兼有內熱、口渴、汗出是為表寒裡熱證,宜解表清裡應用『防風通聖散』。若無表裡證面癰,多為風痰阻絡,直抒風化痰,用『牽正散』加減。」
「針刺對面癰療效比較好……」
「邵姑娘,現在是請你救命治人,不是背書呀,麻煩你快點!」
說了一大堆也幫不了忙呀!
「可是我……」她有些猶豫了。背書她是一流,可問題是——她不知道該怎麼活用呀!
納蘭一向機伶,連忙衝到診室內把那套針灸金針和牽正散、防風通聖散都拿出來。
「小姐,東西都在這。」她將那套針灸金針放在邵譯嘉手裡,再將藥散交給旁人,讓他們先喂徐怏服下。
「納蘭……」邵譯嘉有些慌張的說道:「我、我……」她不會針灸呀,她知道穴位、手法、輕重,可從來沒試過。
一看她的表情,納蘭馬上知道問題來了,她家小姐是本綜合醫書,只能用看、用說的,可沒辦法真正幫人治病。
她連忙拿過那套金針,隨口問一個醫學生,「學了針灸沒?」
那人愣愣的說:「學了。」
「那好。我家小姐今天心情好,就指導你怎麼救面癰。」她連忙跑到邵譯嘉旁邊,偷偷拉了拉她的袖子,「好了,開始吧。」
邵譯嘉感激的朝她頷了頷首,練習這種事情只能偷偷來,這麼多人看著如果她出了錯,那名聲大概就毀了,怎麼樣都挽救不回來。
「用一點六寸的饞針,先刺地倉、頰車、攢竹、絲竹空、人中、承漿、曲池、合谷,記得手法要輕。」
醫學生小心謹慎的依言而行,大伙看得目不轉睛,除了邵譯嘉的脆軟嗓音之外,現場是安靜無聲。
「換鋒針,刺絡放血。手三陽、足三陽……」她停了一停,盯著一小粒血珠從徐怏臂上的針孔緩緩滲出,因為她太專心瞪著那有如紅櫻桃般鮮艷的血珠,而忘了繼續說話。
「邵姑娘?」醫學生沒了她的指導,也不知道該怎麼繼續,於是喊道:「接下來呢?」
「接下來……」一句話都還沒說完,邵譯嘉兩眼一翻往後就倒,還好納蘭就在旁邊,連忙扶住她軟綿綿的身子。
「小姐、小姐!」真糟呀,小姐一向怕見血,每見必昏!只是這情況似乎越來越離譜,才不過幾滴血而已她居然就昏了!
這麼怕見血的人,到要怎麼當大夫?
「邵姑娘?這、這接下來該怎麼辦哪!」
大伙莫名其妙的你瞧瞧我、我瞧瞧你,紛紛低聲議論著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無論納蘭有多麼聰明,也沒辦法在短時間內掰出一個讓大家都信服的借口。
最後看熱鬧的眾人們歸納出一個結論,看美人、湊熱鬧到邵家醫館,要看病還是往別處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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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艘華麗的畫舫在粼粼碧水中晃蕩,船首掛了兩盞宮燈,隱約看得見簿紗圍成的燈罩上繡了個古字。
畫舫裡傳出一陣婉轉抑揚的琵琶聲,飄揚在煙水濛濛的湖面上。
「此女色藝雙絕,真是難得、難得呀!」文淵閣大學士方錚搖頭晃腦的聆聽著動人的音樂,一臉讚賞的看著撫琴的紅衣女子。
古文道慇勤的笑著,「溫姑娘乃是鄰邦格蘭斯第一藝妓,是學生花了數萬兩買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