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格怔住,他竟沒有想到這一層。貝蒙說的沒錯,於家父女看樣子是不知道龍珠的秘密,否則絕不會讓於從月深陷危險當中。
「那你倒是說說看,她當時為了什麼而要這麼做?」他實在無法瞭解一個十歲的小女孩到底在想些什麼?
貝蒙低頭想了想,忍不住噗哧一笑。
「也許她只是想看看未來的夫君俊不俊俏吧,結果沒想到一見就鍾情,所以決定這輩子非你不嫁了。」貝蒙哈哈大笑地調侃。他肯定想不到,自己隨意的猜測竟然就是單純的真相。
「她還是那麼小的孩子,哪懂什麼一見鍾情?不可能!」他斷然否定。
「沒有什麼不可能的事。」貝蒙輕笑。「要不然你能想得出來她到底是為了什麼嗎?最有可能的原因肯定是她對你有好感,如果只是因為這種原因就要被你休妻,那麼於大小姐也未免太冤枉了,愛一個男人有什麼錯?愛自己的夫君又有什麼錯?」
衍格微微一怔,眸中閃過一道微妙的變化。
「這是不可能。」他思索之後立刻搖頭。「當年她當著一堆人的面義正詞嚴的教訓我,簡直沒把我氣炸,我也根本沒給她好臉色,氣氛可以說是不歡而散,她怎麼還有可能喜歡上我?」
「喔,她教訓你什麼?」貝蒙可好奇了。
「菩薩助人可不會這樣無禮。普天之下,不論窮人富人,在菩薩眼中都是一樣的。二爺想必讀過《禮記》『不食嗟來食』這個句子吧?就算再窮,是人都有自尊的。」衍格故意模仿小女孩的於從月說話的神態。
「我這輩子沒被人這樣教訓過,她說過的每一個字我畢生難忘!」尤其在他的護衛僕役面前讓他難堪,對他來說根本就是奇恥大辱。
貝蒙忍不住捧腹大笑起來。
「真有趣!真是字字珠璣呀,太有趣了!」
「這讓你覺得很有趣嗎?」衍格不悅地瞪著努力不想笑太大聲的貝蒙。
「衍格,我可以肯定一件事。」他趴在桌上邊笑邊說。「小於從月的教訓讓你如此刻骨銘心,讓你字字句句沒齒難忘,你一定也非常非常喜歡她。」
「少胡說!」衍格倏地拉下臉來。
「這可不是胡說。」貝蒙深深吸氣好止住笑,然後端起茶喝了幾口潤喉。「你一直覺得自己很討厭她,其實,這種討厭的情緒說不定是一種喜歡,只是你自己還不明白罷了。」
「別胡亂解讀!」衍格自鼻間哼出濃濃的不屑。「我怎麼可能喜歡那種連洞房花燭夜都訓話的女人。」
貝蒙一聽,又再度爆出大笑。
「有意思!她在洞房花燭夜對你訓什麼話?說來聽聽!」
「算了,我才不準備說出來取悅你。」
「該不是教訓你……那兒的功力吧?」貝蒙邪笑。
衍格回他一笑,不過卻是皮笑肉不笑。
「真可惜,她還沒機會對我的功力進行評論。」
「什麼?」貝蒙瞪大了眼。「你該不會連碰都沒碰過她吧?」
「正是。」他挑眉淡笑。
「簡直不可思議。」貝蒙懷疑地看著他。「你每天跟一個姿色不算差的女人同榻而眠,居然還可以碰都不碰她,你該不會真的有毛病吧?」
「我很正常,沒有毛病。」天知道他近來克制得有多辛苦,如果不是上半夜先跟嫻馨紓解過慾望,他沒有把握下半夜還能和於從月相安無事。
「衍格,你不該這樣對她,怎麼能因為你對她心存懷疑就這樣折磨她?她實在太無辜、太可憐了。」貝蒙完全是憐香惜玉的心情。
衍格微瞇雙眸,陷入了沉思。
難道,他真的誤解了她?
真的有可能什麼動機和目的都沒有,就如貝蒙所說,她只是喜歡他而已?
事實真會如此單純嗎?
*** *** ***
「小姐,天晚了,先睡吧。」紫鸚服侍於從月上床。
「二少奶奶,二爺交代了,今晚不回來睡。」紅兒一邊說,一邊把每一扇窗都關上。
「知道了。」於從月思潮起伏,她不願意去猜,也不敢問衍格是不是要在嫻馨那兒過夜不回來。
「二爺往常就算去嫻馨格格那兒,不也都會回來睡的嗎?怎麼這兩日反常了?」紫鸚忍不住嘀咕。
「二爺這兩日也沒去嫻馨格格那兒,都睡在書房呢!奴才一會兒還得給二爺送熱粥過去。」紅兒說道。
「為什麼睡在書房?」於從月覺得奇怪,這是以前沒有過的事。
「皇上交給二爺幾件案子,聽二爺說件件都不好辦,每天頭疼著呢。」紅兒一邊薰著香,一邊回話。
「原來是睡在書房呀!」紫鸚莫名地鬆了一口氣。
「還是二少奶奶沉得住氣。」紅兒笑說。「今兒晚膳時,嫻馨格格就憋不住地到處找二爺,後來闖進二爺書房,惹得二爺動怒,把她趕了回去。」
「是嗎?」紫鸚噗哧一聲笑出來。
於從月以眼神示意她不可失態。
「紅兒,書房那兒有被褥嗎?夜裡不會凍著二爺吧?」她輕聲低詢。
「不會的,書房那兒有暖炕,二少奶奶放心。」
「好。」她點頭。「那你先去侍候二爺吧,這兒沒什麼事了。」
「是。」紅兒躬身退了出去。
「紫鸚,你也去睡吧。」
「我看你睡著了再走。」紫鸚仔細替她蓋好被。
於從月微微一笑,閉上眼睛。
睡到中夜時,於從月打了個噴嚏,忽然凍醒,這才發現被子從她身上滑開來,半個身子都在錦被外頭。
身旁的位置空蕩蕩的,衍格果真沒有回來睡。
時值入冬,夜裡寒意沁骨,她想起了睡在書房的衍格,不知道他夜裡會不會受寒?
她起身披上厚棉袍,抱起一床錦被,提著一盞紗燈,悄悄走出房門,來到衍格的書房外。
書房內點著燭火,她輕輕推開門,看見衍格抱著冊子在炕上睡著了。
她躡手躡腳地移步過去,小心翼翼地把他手中的冊子抽出來,然後將錦被輕輕蓋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