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少揚翻了翻手上的企劃書,頷了下首。「我先看過,有問題再討論。」說完便腳步未歇的走進辦公室,又連續接了幾通電話,和業主聯絡,一個早上就忙得馬不停蹄,喝著已經漸漸涼掉的咖啡,直到接近十一點才能坐下來休息。
他掐了掐眉心,用手抹了把臉,這才有空看今早的報紙,吸收最新的財經消息也是每天必做的功課。
跳過了紛紛擾擾的政治版,還有八卦新聞的娛樂版,來到財經版,他的目光一下子就被斗大的新聞標題給抓住了視線——
澳門賭王因高血壓而引發腦中風猝逝,妻妾為爭奪家產大打出手……
「姬鴻波死了?」瞿少揚震驚地喃道。
他攢深眉心,低下頭把內容看個仔細。
就在一個半月前,被稱為澳門賭王的姬鴻波倒臥在浴室當中,被發現時已經沒有生命跡象,因為數百億的遺產扯不清,因此儘管媒體不斷追問,家屬還是不願正面回應,直到明天即將出殯,這個噩耗才被證實……
為了丈夫留下的數百億遺產,元配和三名妾室曾在靈堂上大打出手,所生的子女更是互相叫囂對罵,後來在律師出示死者本人親筆所立下的遺書,所有的財產將歸二房所出的庶子所有……
那麼「她」呢?
下一秒,他用力將報紙蓋上,不想再看一眼,如今的他已經有了頌恩,就不該再去想那個自私冷血、連自己的親生骨肉都不想要的女人。
手機響起了簡單的和弦音樂。
他緩下紊亂的情緒,接聽。
「喂?」
「少揚。」
光是這樣叫著他的名字,那帶了點性感沙啞的女性嗓音,還是讓他心裡打了個突,瞿少揚並沒有忘記這個聲音。
對方沒有聽到他的同應,有些自嘲地輕歎。「我想……你應該早就忘了我,我不該以為你還會想接到我的電話。」
瞿少揚下顎一縮。「你好嗎?」
「你還會關心我嗎?」趙湘華語帶淒楚地問。
他深吸了口氣。「至少我們還可以算是朋友,剛剛看到報紙上的新聞了,希望你……節哀順變。」
「就算我想表達哀傷,也沒有人允許我去靈堂上炷香。」她歎了口氣,身為情婦本來就沒有地位。「我昨晚已經回到台灣了,你……在這裡我沒有朋友,可以來陪我吃頓飯嗎?」
瞿少揚俊臉一凜。「有人在家等我回去吃飯。」
趙湘華逸出微露傷感的笑聲。「你結婚了?真是恭喜你了。」
「再過不到一個月就要結婚了。」他有些激動地站起身。
「我現在住在『天喜飯店』,還記得我們以前也經常來這裡,那些美好的夜晚都在這裡度過……所以我就決定暫時住在這裡。」趙湘華在那一端略帶誘惑地輕吐著,想勾起他的回憶。「我真的好想見你。」
瞿少揚緊閉下眼,一臉沉痛,只要想到那天她居然跑去拿掉他們的孩子,他就無法原諒她的所作所為。「我們之間已經結束了,打從那天爭吵之後就完全結束了。」
「我知道你恨我,沒關係,是我活該。」她吸了吸氣。「我打這通電話,只是想聽聽你的聲音,不是要為難你,只是……我一個人好孤單寂寞。」
「……」他沒有出聲。
「我該掛電話了,少揚,能聽到你的聲音真好。」想要的目的已經達到了,趙湘華從頭到尾就是抓住了他重感情的弱點。
當手機裡只剩下嘟嘟聲響,他才蓋上手機,在心中冷笑,她還是跟過去一樣,自以為懂得掌握男人的心態,可是他已經不是當年的瞿少揚了。
叩、叩!
有人敲門。
秘書探進頭來。「經理要準備開會了嗎?」
「好,我馬上就出去。」他抹了把臉,努力將心思放在工作上。
*** *** ***
此時的頌恩搭著每天只有固定幾班的公車,來到位於淡水山上的靈骨塔。母親去世後這段時間,她幾乎一個禮拜就會來一次,最近只要有空就來,因為只有來到這裡,她的心情才會得到一些平靜。
她撫著貼在塔位前的母親相片。「媽,我就快要結婚了,請你在天之靈要保佑我,保佑我和少揚能一起幸福的度過下半輩子……」
和母親說了好一會兒的話,在等待下一班公車的同時,頌恩來到專門給來祭拜的家屬休息的地方,先找了個位子坐下,看著電視正在播報午間新聞——
「有澳門賭王之稱的姬鴻波,已經被證實因為高血壓而引發腦中風,在一個半月之前猝然病逝,享年五十九歲,身後龐大的遺產引來妻妾爭奪……」
新聞主播用聳動的口吻來報導今天的頭條新聞,但這不是讓頌恩關心的,引起她關注的是死者的頭銜。
頌恩十指不由得絞緊,看得好不專注。「這個人是雨嵐說的那個澳門賭王嗎?真的會是他嗎?」
如果那個人死了,那麼……
不!他們已經結束了!
何況少揚也不是那種會和以前的女朋友藕斷絲連的男人,要相信他,如果沒有信任,那麼結婚做什麼呢?也不會幸福的不是嗎?她不斷地告訴自己。
到了晚上,她確定瞿少揚會回家吃飯,認真煮了一桌他最愛吃的。
「不好吃嗎?」頌恩柔聲問道。
瞿少揚搖了搖頭,起身。「不是,只是今天晚上沒什麼胃口,還有很多公事要忙,先把菜放在電鍋保溫好了,說不定晚一點就吃得下了。」
「好,那晚點餓了的話要記得吃。」她順著他的話說。
他頷了下首,就進了充當書房的客房,坐在電腦前面,專注地處理公事,頌恩在門外看了半晌,這才走開。
睡至半夜,頌恩醒來,見身旁的位子是空著,她悄然起身,打開一條門縫,覷著坐在電燈未開的客廳裡,兀自抽煙沉思的黑色身影,她的眼不由得迷濛了。她拚命地眨著,想看清他的神情,卻還是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