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感覺到,他搭在她背後的手掌好熱、好燙。
「你先上去吧。」單槐將紙箱扛上肩膀,對她揮了揮手,像個紳士一般,對她做出了個請上樓的動作。
要不是蘭頤所有的注意力都還在他剛剛在她背部所遺留的熱度上,她可能會因為他的動作而忍不住笑出來。
她從來沒有想過單槐居然會做出這樣與他冷淡的外表全然不搭調的動作,也沒有想過他居然會突然這麼接近她。
在剛才,甚至在更早以前,他不是還拒她於千里之外,那麼忽遠忽近讓人無法捉摸嗎?
但就像原本隔在兩個人之間的陌生與距離一下子全消失了似的,也讓她好生詫異,怎麼也反應不過來,只能傻傻的呆立著,用一種彷彿看著怪物般的眼神瞪著他。
「怎麼了?」察覺到她的猶豫,單槐挑了挑眉。
他那過分邪氣的神情讓蘭頤又是一愣。
「呃,我沒事。」一抹嫣紅飛上了她的臉頰,她不動聲色地想藏起羞赧,卻像是一點效果也沒有。
她不是不曾在夜裡偷偷幻想過,如果有一天他們能夠重逢,她要用什麼樣的態度、什麼樣的方式面對他,也不是沒有幻想過可以再次感覺他的體溫、他的擁抱。
可是,她怎麼也想不到,事情怎麼會急轉直下,竟然變成了這樣。
她連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都沒有概念,好像才過了萬分之一秒,他整個人就有了什麼關鍵性的轉變。
那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腦袋裡到底轉著什麼樣的心思,什麼樣的想法,為什麼總是讓人清不透,總是讓她這麼迷惑?
蘭頤愣愣地望著他,美眸裡滿是迷惘。
「走吧。」沒讓她有更多時間仔細思索,單槐十分自然地牽起她的手,帶著她走向木梯。
她原本想要甩開他的,卻怎麼也抽不回自己被他緊緊握著的手。
那炙人的溫度,彷彿透過他的手心,悄悄地滲進了她心裡。
*** *** ***
重回地面後,單槐什麼也沒說。
他只是將睡袋拋上床,俐落地將扛上來的那箱東西順手放在桌上,抓起柴刀,轉身就走了出去。
雖然很不想承認自己在狀況外,但蘭頤卻怎麼也弄不懂單槐拿著那把刀子出去要幹什麼?她連忙追在他身後。「單槐,你要幹什麼?為什麼要拿刀子?」
「我去砍點柴火回來,你沒穿鞋子,別跟過來。」
「單槐!」蘭頤忍不住皺眉。
那種被拋在一旁的感覺,彷彿掀起久遠以前的記憶,也讓蘭頤瞬間有些惱怒。
「在屋子裡等著。」話一落,單槐便幾個跨步離開了她的視線。
「單槐!」
他怎麼可以又把她一個人拋在這裡!
不問她同不同意就自顧自地作決定,他怎麼可以又這樣!
一種被拋下的憤怒盤據心中,蘭頤壓不住心口湧上的怒氣,氣憤地走出門,往單槐前往的相反方向走去。
過了一會兒,當單槐帶著一些柴火回來時,發現木屋靜悄悄的,一點聲音也沒有。
「蘭?」單槐有些不安的皺起眉。
他探頭進木屋裡,以為蘭頤是生他的氣,刻意不回應他,沒想到木屋裡壓根沒有她的身影。
他屋前屋後繞了幾圈,就是沒看到那原本應該待在屋子裡的女人。
這下單槐可緊張了。
他剛才明明吩咐她別離開屋子的,她現在又會跑到哪裡去呢?
難不成……
「蘭頤!」單槐一急,什麼也沒法多想,連柴刀都忘了要放下,便急忙地往外衝去。
*** *** ***
帶著一絲氣憤,蘭頤一離開木屋就直直往海邊走去。
不過,一走到沙灘上,她就後悔了。
日正當中,在太陽惡毒的曝曬下,砂粒又熱又燙,沒穿鞋子的蘭頤只好慌慌張張地往海水中踩去,企圖以冰涼的海水為自己降溫。
她將裙擺拉高,小心不讓一波一波湧來的海浪打濕。
之前一路走過來,這熱辣的太陽已讓她流了滿身汗。
她身上棉麻材質的洋裝倒還好,還算通風,但下半身的絲襪卻因為流汗整個黏在腿上,一直到她膝蓋以下都泡在水裡,才稍微紆解那種黏膩不舒服的感覺。
她微瞇起眼,仰頭看著藍天。
彷彿水彩顏料中純粹的藍,眼前海天一色的景致,美得不像真實的。
就像是來自愛琴海的旅遊明信片,好蔚藍,好不可思議。
她都忘記世上還有這樣純粹的藍、純粹的遼闊了。
雖然太陽曬得她全身發燙,那一波一波湧來的海水卻沁涼透心。
蘭頤漫無目的的沿著海岸慢慢的走著。
也是在這個時候,她才深刻的感受到,他們倆真的遠離了塵囂,被送到這有著美麗景致的小小海島上。
這麼多年來,她忙於工作,忙於證明自己,毫無停頓的進度填滿每一天的生活,她都忘記有多久沒有仔細抬頭看看藍天,享受那種海浪拍打著肌膚的感覺了。蘭頤心不在焉地踢著水,心思逐漸飄遠。
「喔,好痛!」突然腳下不知踩著了什麼,她瑟縮了一下,還來不及低頭看清楚傷勢,一股龐大的拉力就猛然將她往後扯。
「蘭頤!」單槐手中抓著柴刀,一發現她的蹤影,便慌忙的奔跑過來。
看見她低頭不知道在看些什麼,他還來不及弄清楚,已經不由自主的伸手將她扯入懷中,沒想卻因為力量過猛,雖然拉過了蘭頤,他的腳下卻突然一滑,人也跟苦失去平衡,兩個人因此撞在一塊。
「啊——」蘭頤一陣驚慌,手忙腳亂的想要保持平衡,卻還是往後栽倒,下一刻,海水湧來,嗆了她一口。
在她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一股力道又猛地將她拉起身。
那是一雙臂膀,一具和她一樣濕透了,卻充滿熱氣的身軀。
她這才發現,原來不只是她跌倒了,連單槐也跟著她跌入海水中,兩人當場變成了落湯雞。